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穆清對峙不讓她嫁入李家的啟事,在她十幾歲時髦不能非常懂,隻曉得阿姊定是一心為她著想的,便不再窮究。現在她已將這事理悟得透透的了,所剩下的不過就是埋冇心底的一抹苦笑罷了。
穆清出了城門,在黃土官道上縱馬肆意跑了一陣,俄然大悟,精華原是關不住的,寬廣郊野、自在不羈方是她的六合。弘義宮上算不得甚麼深宮,卻也將她束縛得如一朵日漸枯萎的花,有朝一日如秦王登了大寶,那真正的深宮高牆,教她如何存活。
臨來前杜如晦囑她帶話予秦王,稱現在功高威立,無需過謙,隻將以天下為己任的態勢擺在明麵上便可。照著眼下這情勢來看,秦王恐怕早已被架在了高處,便是一味自謙不肯拿出心胸天下的款兒來,也是不成的了。
玄月初九前夕,精華煩躁至無以複加時,跑得滿頭汗水的侍婢衝進她院子的正屋,來不及施禮問安,指著外頭的來路道:“殿下……殿下返來了,正往……我們這院來。”
不出幾日,朝臣與百姓齊聚城門,迎回了一兵一卒皆未曾折損的秦王。百姓敬之畏之若奉戰神,朝臣們雖不能明言,心下到底是將秦王與太仔細細地比較了一番,群臣的心愈來愈迷惑:安穩坐朝,不時在疆場上撿漏的太子,究竟可否令城邦安寧,外族不侵。更有甚者,已然將秦王視作君王。
如此,精華方纔如釋重負。
不待天亮,精華便再忍耐不住,召來那報信的侍婢來問過李世民羈押的營帳位置,也不顧忌死守了近三年的端方禮法,趁著天氣尚暗,悄悄尋摸疇昔。
精華心內多少有些憾然。自入這弘義宮以後,整日裡耳聞鶯鶯燕燕,滿目花草扶疏,衣香雲鬢的,教她沮喪得緊,好輕易出去一趟,也未能與昔日同袍一敘,更未曾將那金戈鐵馬的景色看個夠,便又回到了這座精美豪華的大籠中。
唯有一樁,引得她的心機轉了好幾圈,便是精華的形狀,見一次暗淡一次。這一次見,原該是闔宮高低歡歡樂喜的日子,精華竟是慵懶偶然,一副百無聊賴漠不體貼的模樣,全然不見昔日華光異彩的神情,隻在教誨四郎騎射時方能打起些精力來。這一日日下去,恐是要不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