華山奇險，行至山腳下車駕馬匹俱已難行，況祈天祭台的離宮又在半山腰臨崖而建。逢諭前來的人皆棄了車馬，浩浩大蕩的百來號人就要一步步走上半山。

杜如晦的話未儘，長孫無忌轉頭擰起了眉頭，唇邊浮起的笑意中半是嘲弄半是慍怒，“杜兄何出此言，你我為人臣子便該解君王之憂，何況事關民生社稷，又怎能對付行事？杜兄身子抱恙至此，不也一步一步上得山來了麼？我這好端端無病無痛的，更是要極力而為。”

行在前頭的長孫無忌自上馬時便瞥見了杜如晦這般的神采，原地遲疑了一番，緩下緊繃的臉，走到他跟前虛扶了他一把，“杜兄這又是何必，能者多勞話雖不錯，卻也要愛惜本身的身子不是。朝務本就繁忙，如許的苦差，能推便推了，想必聖上也不會見怪。”

阿柳再忍耐不住，慍怒道：“豈有如許謝人的？堂堂長公主，便是如此逼迫良民的？”

這一番應對倒是長孫無忌所不料的，他張著口接不上話，直至冷風直灌入辯才忙閉了口。他因李世民顧忌外戚，連遭左遷，緊急事上又不得重用，胸口自是有一口怨氣想要撒一撒，卻生生教杜如晦溫厚地擋了返來。

杜如晦忍不住笑出聲來，聲音中病氣難掩，卻蓋不住他徹夜的蕭灑氣韻，“我與輔機相類，亦不喜結黨爭榮。再者，你瞧我這病體沉屙，少不得要勞動輔機來寫這道奏疏。”

長孫無忌恍然，“故此時祈天祀山重豎百姓信心，待開春後使戶部撥出糧米佈施催耕，廣引蛙蛇歸田方是正理。都說杜兄匡扶社稷之才，此話真真不假，輔機受教了。”他撚鬚幾次點頭，俄然又想起了甚麼，正色問道：“問句教杜兄見笑的話，杜兄既早有此想，祀山過後呈稟了賢人，便是大功一樁，眼下說予輔機，不怕遭我搶了榮光？”

北風淩厲，杜如晦甫一出馬車，腳尚未踏上地，一陣北風夾裹細了小冰珠子襲麵而來，正教他吞了一口，喉頭頓時被人狠狠攫住了一半，嗆得喘咳了好久，麵色原就蠟黃，這一番下來，更加泛黃透青，連得走路都要靠杜齊攙扶著。

穆清撇下賀樓夫人，迎出大門，衽斂過禮，“見過齊國公。”

杜如晦好似也被他問住了普