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病勢已日趨沉重,本日太醫署的人診後定會向聖上回稟,再捱上三五日,待賢人確信無疑了,撤走太醫後,便可換藥保養。”趙蒼放下杜如晦的手腕,雖說是臘月裡,他額頭上仍排泄了一層精密的汗珠子,他順手抹了一把,向穆清道:“蔡國公端的是膽小,此舉實在過分凶惡,遠甚當年賢人尚是秦王時,為速治瘧疾下的猛藥,幸而蔡國公根柢尚壯,竟能熬持至今。”
“還未曾謝過齊國公,卻不知拙夫他……”穆清低頭抹了抹眼底惶急中激出的些許淚水,回身向長孫無忌伸謝扣問。
“太醫丞莫自責,這些日子,拙夫病體沉屙,我也想明白了,人各有命,存亡繁華全不在人,早已定下的命數,又如何能怨太醫署的各位。倘若,倘若果然是迴天乏術,我自會在賢人跟前稟瞭然。”穆清將太醫丞送至二門,嘶啞著嗓子,安慰他且放寬解。
“這藥……”穆清從懷中取出那隻小瓶,托舉到麵前,“你照實奉告我,你與趙蒼究竟在作些甚麼。你若再瞞我,我便依樣配製了,同你一道吃。”
穆清睜大眼睛看著那太醫,仿若冇有聽懂他的話。太醫無法地搖點頭,隻求速抽身,便拱手揖道:“出宮前賢人叮囑再三,眼下既已診過,鄙人也不好多擔擱,先回宮覆命去了,顧夫人好生顧問蔡國公,不送。”說著便朝同來的內監揮了揮手,表示他抱上醫笥,一同拜彆。
“娘子,宮裡遣了太醫過來瞧,正在前廳候著。”外頭有人回稟。她倉猝抹了兩把眼淚,收起丸藥和小瓷瓶,穩了穩聲音道:“快些請出去罷。”
四郎向她躬身施禮道了安,走了幾步,回身又喚住她:“阿母,阿母再等等,待四郎再大點,統統的事便交由四郎來擔負,再不教阿母受半分勞累。”
穆清垂動手,漸漸收回腳步,返身要回屋裡,走到屋門前,又想起甚麼來,放下半打起的簾子,“快去,讓阿達再帶兩個力壯的去,趙蒼如果不肯來,綁也要將人給我綁來。”
穆清心頭一顫,倉猝拔開瓶塞,倒出一枚在手心中托著看,也看不出甚麼非常來。她放下瓶子,騰出另一隻手,摳掰開丸藥,湊到鼻尖下嗅了嗅,心中如鼓槌急擂,又倒出一枚來,掰開了細嗅,頃刻神采發白。她的視野緩緩移至杜如晦的臉上,望著他清臒凸起的臉頰,丟臉至極的神采,眼淚不由連線珠似地滑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