宮人內監退儘，隻剩了長孫氏隨身不離的一名侍婢，仍低頭躬身立在她身側。穆清悄悄深吸了口氣，定了定神，直視了長孫氏道：“民女本日便要離京，臨行望獲皇後恩準，攜鳳翎同去，自此不再歸。”

穆清低頭高舉著木牌，長孫氏好久不動，也不拿她手中的木牌，兩人仿若較量，結束還是長孫氏率先突破了沉寂：“顧姊姊一貫膽色過人，倒是經年不減。”

穆清接過手劄，輕柔一笑，“勞動胡家大郎了。”

立夏前夕，夜風鼓盪中模糊另有絲絲涼意，偌大的府宅內燈火透明，倒是靜得出奇，闔宅高低的仆婢小廝俱被阿柳與杜齊召至偏院說話。穆清已在杜如晦的病榻前凝坐了一個時候不足，趙蒼撤去他身上的最後一枚銀針，汗濕已然滲入了薄薄的單袍，他將銀針悉數收歸於醫笥內，抬手胡亂抹了兩把額頭臉頰上的汗水，向穆盤點點頭。

說話間立政殿已在麵前，兩人都閉了口，悄悄地入殿。

回府當晚，穆清召來杜構杜荷二人，待她將話說完，杜構唬得噗通下跪，連聲問：“但是孩兒有不敬不孝之處？母親緣何非走不成？”

長孫氏半蹲下身，直望入穆清的眼睛，“果然再不轉頭？你可願賭咒？”

這一年的Chun天公然來得甚是遲，目睹立夏將至，草木仍未見富強。自臘月過後，永興坊日夜不竭出入的太醫漸少了，坊內蔡國公府的朱漆大門前終是安靜了下來。

“待出了朱雀門，民女的家人便會將皇後所要的那名宮人托付，她今後如何，民女自是管不了那很多。隻是……”穆清心頭鬆快了很多，彎起眉眼說到。

“我若果然有膽色，也不必此木牌了，徑直帶那宮人前來便是，豈不利落。正因民女駭怕，不敢莽撞，特叮囑了家人，倘若本日我出不了朱雀門，明日便將那宮人帶往秋狩場。”穆清安靜淡泊地說道，彷彿現在存亡攸關的事一概與她無關。“殿下若覺著這樁還上算，無妨……”

“隻是甚麼？你另有何不敷？”長孫氏身邊陪侍的侍婢立起眉毛，低聲嗬叱。

穆清緩緩站起家，舒了舒痠麻的腿膝，端端地向他拜下大禮，“趙先生莫辭，你若不肯受我這禮，便是教我餘生難安。我於趙先生不過略施舉手之勞，卻換得多次大力互助，總教七娘忸捏。”趙蒼也不推讓，生受了她這一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