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內監開端先是一怔,旋即連連點頭,“該是如此。倘或汝南公主在宮中長成,這麼個難堪的地步,免不了落得個藩地和親的命數,畢竟要在親人身邊纔好哇。”
穆清不睬那侍婢,任向著長孫氏緩緩道:“隻是,容民女最後僭越一回,有些話雖大不敬,但此時言瞭然,今後我與殿下皆能免除很多禍害。殿下的手腕,民女深知,民女的脾氣,殿下亦熟諳。我們自此彆過,望殿下今後永不刺探民女下落。”
手未觸及他的髮絲,俄然被拽了一把,整小我被裹進了一片熟稔入骨卻摻雜了藥味的氣味中。他力量不大,卻儘力地將她緊緊錮在懷中,粗糙的下巴抵住她的頭頂,這個行動彷彿破鈔了他大半的力量,過了半晌,才幽幽開口:“因我幼年浮滑的抱負,你賠上身家性命,知名無分地伴著我整二十年,現在我想做的,不想做,該做的,不該做的,都做儘了,不負初心,不負天子,不負大唐,唯獨負了你。餘下的二十年,不知夠不敷補還我對你的虧欠。”
“罷了,如許的人,隻盼今後永不相逢了。”長孫氏長長地舒了口氣,清算起唏噓,命道:“速將那婢子帶回,與汝南公主貼身奉侍的那些人羈押在一處,待入夜報了公主薨歿後,一併杖斃了。措置得利落些,莫留人話柄。”
這一句直直地戳中穆清心尖,鋒利的疼痛直往她心底最碰觸不得之處鑽,她自懷中取出一枚木牌,雙手高舉過甚頂,“若這一樁買賣,再加上此物,殿下可還感覺虧?”
“姨母是要帶鳳翎出宮去頑麼?”鳳翎將軟綿綿的小手掌搭蓋在穆清濕冷的臉頰上,在她內心頭長年難見幾次的父皇,冰臉冷酷得教她害怕的皇後,老是低著頭的宮人們,無人比得上這位一年統共才氣見三兩次,卻與她極靠近的姨母,見她來接自是歡騰得眉眼俱笑。
“我若果然有膽色,也不必此木牌了,徑直帶那宮人前來便是,豈不利落。正因民女駭怕,不敢莽撞,特叮囑了家人,倘若本日我出不了朱雀門,明日便將那宮人帶往秋狩場。”穆清安靜淡泊地說道,彷彿現在存亡攸關的事一概與她無關。“殿下若覺著這樁還上算,無妨……”
長孫氏冷聲長笑,繞著她走了一轉,高低打量的冷峻目光教穆清渾身不由自主地發寒,後頸沁出細精密密的濕滑盜汗來,雙眼仍盯著火線不敢挪動涓滴。“我冒著令全族人的性命攸關的險,將皇家公主交予你暗裡帶走,全你嫡親,換得聖上不惦記一個過世好久的妃嬪?顧姊姊可真是作得一手好買賣。”長孫氏笑得接不上氣,精美絕倫的麵龐幾近變了形。她向來端莊示人,這般肆意的模樣竟是穆清從未見過的,穆清暗道,這約莫便是長孫氏最後始的樣貌了,一張麵具戴得再久,終是麵具,不是她本來的麪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