魯阿六連恐嚇帶安撫的話暫按壓下世人的牢騷,這些話也不全講予部下們聽,多數也是在說合本身,論句實在話,便是他本身,亦不敢全信了那位郎君所言。
魯阿六將信將疑地取過那幾件搜上來的物件,不過是革帶上的躞蹀玉鉤,另有一柄佩劍。他將劍拿在手中幾次翻看,劍鞘並不富麗,但製作打磨上看俱是上品,一望便知不是平常武夫統統,拔出劍身,寒光熒熒,自教人不寒而栗。劍柄處纖細微地鏨刻了一個字,老何不知何時上前來,眯眼靠近了看過後,指著阿誰字道:“是個唐字。”
魯阿六抬起腳往那少年肩頭揣去,“休要扯談,那小郎將手裡的信符你不也見了麼。”少年身子肥大機靈,略偏了偏肩膀,躲過這一腳,猶一臉的不平。“先非論那幾人所說的真假,寨中再無餘糧倒是千真萬確的,如果不信他,守在寨內,遲早餓死,如他所說不虛,我們拚上一次,奪了東西作禮,自此編入正軍籍,每日有飽飯食,四時有衣穿,不比昧著知己搶鄉鄰口糧,還得忍饑捱餓來得強?”魯阿六轉頭向身後灌草叢中的部眾低聲道。
劍上懸吊的一截烏黑的物件引發了魯阿六的重視,他拈起細細賞看,卻見是一小段玄色的木頭,上頭陽雕了一匹白蹄烏身的駿馬。“繁華弟子喜在劍上綴金玉,這劍上何故懸木頭,甚麼勞什子。”老何撈過那玄色木段,摩挲了一回,隻覺駿馬的背後有一印記,似是名章,忙翻轉過來細細辨了,卻不大認得篆文,隻模糊辨出“世民”二字。
此時魯阿六正肝火中燒,老何囁嚅瑟縮在屋內不敢出去,卻教一個眼尖的拿了正著,大聲向院中的魯阿六道:“何先生返來了。”
魯阿六仇恨地一把扔出去,揚聲道:“老何可返來了?”半晌不得迴應,他蹬蹬蹬地從地窨中跑上樓,衝到院子中撕扯著嗓子大喊,“但是都死絕了麼,問話也不支聲,當日搶了官糧要落腦袋時如何,本日無糧可養著了又如何!”說著順手拎起一隻酒缸,咣噹猛砸在不遠處的老樹乾上,酒缸碎了一地,驚得老樹上的鴉雀撲棱撲棱地飛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