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名部下被他直沖沖地罵楞了,清楚是得了佳訊,卻哭喪著臉道:“方纔……有馬車過了我們寨子下的亂石穀地,隻去了十來人便劫下了。隻五人,看那行頭,怕是富庶戶家的阿郎,有一個似是正病著。搜出了一匣子錢串,並幾件配飾,人已押在堆放雜物的屋內,等待主事發落。”
劍上懸吊的一截烏黑的物件引發了魯阿六的重視,他拈起細細賞看,卻見是一小段玄色的木頭,上頭陽雕了一匹白蹄烏身的駿馬。“繁華弟子喜在劍上綴金玉,這劍上何故懸木頭,甚麼勞什子。”老何撈過那玄色木段,摩挲了一回,隻覺駿馬的背後有一印記,似是名章,忙翻轉過來細細辨了,卻不大認得篆文,隻模糊辨出“世民”二字。
魯阿六連恐嚇帶安撫的話暫按壓下世人的牢騷,這些話也不全講予部下們聽,多數也是在說合本身,論句實在話,便是他本身,亦不敢全信了那位郎君所言。
趴伏在土坡背麵的魯阿六目不轉睛地盯著前頭官道折橫急轉處,四月間的氣候已漸熱起來,與魯阿六一同趴伏在土坡後的三十多人,皆熱得心煩氣躁,土坡上儘是刺紮的灌木和本年重生的野草,輕風下拂得人四周發癢刺痛,世人或抓撓,或以手掌扇風,野草灌木叢中悉悉索索一片響動。
魯阿六仇恨地一把扔出去,揚聲道:“老何可返來了?”半晌不得迴應,他蹬蹬蹬地從地窨中跑上樓,衝到院子中撕扯著嗓子大喊,“但是都死絕了麼,問話也不支聲,當日搶了官糧要落腦袋時如何,本日無糧可養著了又如何!”說著順手拎起一隻酒缸,咣噹猛砸在不遠處的老樹乾上,酒缸碎了一地,驚得老樹上的鴉雀撲棱撲棱地飛起。
他身後的響動立時都停了,草間的三十多名男人同時在心內狠狠謾罵了幾句,麵上卻隻是不平,不敢多一句言語。在魯阿六腳根背麵,離他比來的一名少年關是按捺不住,低聲嘀咕道:“誰知那人說的究竟是真是假,他便那麼一說,我們便在此少說蹲候了三個時候了,晨間那點子吃食,早化在肚內了。”
魯阿六向後瞪眼低吼道:“都趴好了!不準再惹出動靜來。”
不知何故,老何怔楞了起來,旁人與他說話也聽不到,忽地他又執起那玄色木塊,將那篆文再仔細心細的看了幾遍,神采刷地變了,後背直冒出了一股盜汗。一時口中連字都吐不大清了,舉著那黑木塊,結結巴巴隧道:“世……民,那,那彷彿是唐國公那二郎的名諱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