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展開眼睛,抬頭瞥見他在她頭頂上方支撐起一條胳膊。正垂了眼望她。“你安知我未睡?許是你擾了我的清夢也未可知。”她促狹地一笑。
杜如晦低頭無聲地笑了笑,隨後又板素起麵孔“你已忘了醫士所囑?不教你再費心機慮的,怎轉過臉來便全忘了?”
“你如何曉得?難不成是我內心頭的回聲蟲麼?”
晚膳過後,阿柳端來了一晚棕黑的藥汁,聞著那氣味酸澀,似有大棗合歡皮柏子仁之類,不過是平常安神湯,如何這般酸澀難抵,幾次嗅聞,竟不知是何物。
談笑了一陣,瓷碗中的藥汁垂垂隱去了滾熱的煙氣,他這才端起藥碗,遞與穆清,看著她將藥飲下。阿柳接過空瓷碗,遞過過口用的淡鹽水,見她吃藥洗漱皆完了,才端著空瓷碗和漱口器具,退出屋子。
杜如晦進屋見她蹙著眉頭疑迷惑惑地飲藥,不覺又想起在金城郡遭醫士禍害的事來,心下起了彷徨,怕又惹起她傷懷,隻不好露於明麵,便笑著坐到她身邊,靠近道:“這藥好生奇特,氣味怎如許酸?”邊說邊從她手中接過瓷碗,佯作獵奇,就著瓷碗先飲了一口便擱下“太燙,安排會兒再飲罷。”
“這確非甚麼難堪的事。隻消略勞動勞動口舌便也成了。”杜如晦懶懶地以手指順著她的髮絲,不覺得意地說:“這些女子的活計,多招攬些女子來做也便得了。”
穆清斜臉看了看他,初時髦覺他舉止奇特,半晌她便覺悟過來,鄙諺說體貼則亂,他或是想到那坑害人的羅醫士,心生了偏執,再放心不下她飲的湯藥,隻要親身試了才放心,殊不知男女分歧,大家體質亦是有異,某一味藥於此人是補益的,於那人便或是虎狼藥。他竟連這個也忘了不成。
“原覺得兵士練習,必然是hua槍劃一,一方一方成步地的,原是如此糟亂。”阿柳看著校場中的場麵,忍不住說到。
杜如晦本日來家的早。早已換過一身清清爽爽的米白素麵常服,走去熄了兩盞燈,隻留下細紗帷幔外的兩盞,促著她從速歇下。
醫士囑過她靜養,是以她不敢騎馬,使阿達驅了馬車送她往校場去。行了一段,遠遠的聽到降落悠遠的金鼓聲,及兵士的呼號之聲此起彼伏呼應。到了近前,纔看清場上亂糟糟地扭打成一片,細看之下,皆是兩人一隊互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