土丘後邊更高出一截的另一土丘上，一身茶青戰袍的少年郎將正反握著長刀，探頭向前張望，見此情狀，不由轉頭看向身邊負手而立的長身男人，“姊夫，他們果然是易了裝的兵夫，且練習有素，平常車伕主子如何這般反應敏捷沉穩。那些如真是入了編的兵將，未上得疆場便遭打殺了，少不得要一番盤問，可會惹出禍端來？”

那名部下駭得磕巴得愈發短長，“是，是，是一名小，小郎所佩。”

甚麼勞什子詩，這般繞口。那病弱的嬌氣阿郎好生奇特，劫了東西不就完了麼，卻還要通報甚麼帕子。魯阿六全然聽不懂絹帕上說些甚麼，心內暗自嘀咕了一陣，麵上卻擺出對勁的神采，依著叮嚀照搬道：“這便對了。將這帕子好好交予你主家的那位顧娘子，務必請她過目了。她若不看，你便念予她聽。若不好生辦了，某便連同你家人皆不繞過，可聽明白了？”

杜如晦淡然望著，不緊不慢道：“下邊那些，不過是流寇劫道，你身為唐國公府的戰將，如何能摻合此中，如果今後教人翻搗抖落出來，豈不壞了二郎的名聲。至於究竟是打殺了那個的兵丁，打了那個的臉麵，與我們又何乾？待有人查尋起來，那二百來個草寇早已無跡可尋，皆散入唐國公府，成了府兵。何況擅自遣使兵將做著暗底下的買賣，始作俑者即便吃了大虧，又怎敢出頭言語一句。”

院中那些人卻冇一個有要散離的意義，悄悄地站了一院子。過了約莫三四盞茶，正堂的門吱吱呀呀地翻開了，二人從內走出，看著相互恭敬，笑語晏晏，也不知言談了些甚麼。隔天，魯阿六便調集了統統部眾，往狹穀地去阻劫一隊將至的行商，並放言要攜了劫得之物，去投李家二郎，自此從草寇轉成正編的步隊。

果不其然，那兩騎馳過以後，馬鈴聲響起，又踢踢踏踏地從遠處煙塵中奔馳來兩騎。目睹著這兩騎鄙人邊狹穀地中跑過，約莫半柱香後，馬鈴聲高文，從空中上傳來的微震也愈發明顯，魯阿六昂起脖子，轉頭小聲道：“眾兄弟今後可否脫胎換骨不為賊寇，饑有食寒有衣，便看本日這一遭了。”調子雖低，但在身後那些饑腸轆轆的男人聽來竟是龐大的催動，世人的心頭俱熱騰起來，一些人伸手緊握住“兵刃”，另一些人搭在巨石上的雙手不覺加上了力道，一時候氛圍嚴峻而激越，似有無數小火星在極其枯燥疏鬆的枯枝上跳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