蒲月初五,艾蒲遍插,龍舟過秦淮。
仙兒媚著眼,托著酒杯兒到他嘴邊,一邊唱一邊喂他喝下:“……盼月兒,說鵲兒,不如撒著個空帳兒!枕羅兒,穿緞兒,不如嫁取個薄情兒!”
岸上雷聲號令,銀角、銅錢一把把拋去,鵝鴨歡天叫地地被放入河水。文德橋上人群推擠,那邊水房樓閣間,女郎們探出頭,雲鬢花容染了憂色,此時也有了一分嬌笑的天真。
很多船舫往這邊攏來,彩鳶船兒正對著白蛇龍舟,漸漸滑過。
萬千計算不過頃刻事。俄然足下發力,使畫舫逼近了龍舟。他伸手拖過那少年,鑽入一艘垂垂靠近的篷船中。
泮池裡一片嬉玩舒暢的笑鬨聲,在這澄淨天真的歡樂裡,俄然破弦般咻地一響,似極遠而來,轉眼已在耳旁。很多人還冇聽清,咻咻咻,接二連三的驚響中,大片翎箭破空而出,劃過斑斕日影,像一個個斑點投在結綵鳶的畫舫上。
秦淮河是拔了頭簽的寵兒,十裡珠簾翠帷,人潮澎湃,南北岸老遠就聽得鑼鼓喧天。泮池裡數排劃一的舟楫,旗號張揚,龍頭擺成一線。一色清楚的衣衿頭紮,赤膊坦胸,似一支支威武雄軍。在沿岸人群的諦視下,他們是爭雄的角兒,目前試龍蛇。
一船的血,小童、劃手早葬身亂箭,那仙顏少年穿花亂踏,躲過幾下,不知是否惶恐太過,臂上俄然中了一箭,撲倒在船沿,再冇起家。
羅公子看一眼,又對懷裡美人調笑,“仙兒快餵我。”酒杯兒湊到美人香唇邊,心下還是迷惑:城裡哪家公子有這等麵貌,倒冇聽過。
仙兒僵了身材,艙外噗噗聲響不斷於耳,身邊早不知掉了多少根飛箭。
“哼!……乖乖等著!”
羅公子嘲笑,“你們給舒月嵐賣力,焉知徹夜就是他滅你金沙幫之時!”
艙外第二批急箭來勢更猛,他揮扇擊閃間,雙眼偶然掃過窗外那座彩亭。
“我要吃黃橋燒餅。”
俄然鳴炮大響,一聲過後,各幫派鼓手飛擂,龍舟如箭脫弦,刷出一道道滾白水浪。
“仙兒是想曉得初七的鬥酒誰會贏吧?”扇柄托著美人香腮,羅公子轉著花花腸子,“你給本公子唱支好聽的,再香上十幾個,本公子就奉告你。”
“我要吃黃橋燒餅!”
“繡花兒,織蝶兒,不如勾著個鴛鴦兒!打千兒,斜眼兒,不如偷著個手心兒……”
“哦?那仙兒還不快香本公子一個?”搖摺扇的人斜倚艙邊,墨梅白衣映著一臉風騷笑意,眼色卻斜向了半開的窗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