羅天弈沉吟著，外間俄然一片喧鬨，知縣帶著本衙一乾官吏倉促出去，團團圍鄙人首施禮，知縣看他衣冠先嚇了一驚，問道：“不知府台如何稱呼？”

他在這縣衙裡歇了一陣，早有吏役去通風報信，又十幾個鹽商被殺，天賜府軍殺人也不做矯飾，都傳了出去。一時府衙撫院的都尋來見他，戶部的刑部的也跑了過來。

可愛他又不能向舒月嵐申辨逞強，除了投機弄巧撈點賠償，隻能生生受下這股子委曲氣。

羅天弈問了知縣幾句話，喝了幾杯茶，隻推說累不見那些部官吏胥。不久，兵馬司也來了人，巡城的巡捕的都來尋他，有為鹽商被殺事的，他反倒發了牌命去各商家宅搜捕販私鹽從犯，有為城裡地痞打砸事的，隻說不屬分內差使不管。

羅天弈冷冷問：“海上呢？”

“著人暗中看管屍首，不準家人收殮。”

知縣不敢不從，忙叫戶科吏員捧出茶鹽稅本，親身翻開了擺他麵前，又將燈火移到近旁。

六皇子暗通閣部，教唆張廖二主事來辦私差，那二人一逕兒去了棲霞山，翌日又在楊牧風伴隨下船遊秦淮，據天隼探來的動靜，倆戶官似有何顧忌，竟連屁股都冇坐熱便倉促登岸彆去，隨後上南京戶部拜了部主，又吃緊前來這江寧縣衙，當晚還叫船連夜轉返京師，那行狀實在令他深覺可疑，本日信步到了這縣衙，心念一動便出去查問了。羅天弈取過侍從捧著的摺扇，敲兩下案麵，道：“取那賬簿來。”

知縣聽他問的京師來的張廖二位部官，答道：“隻略看了本年與客歲的鹽茶稅賬，未曾查彆的甚麼。”

“你這縣裡的稅賦常日可有少征多征的？”

高慎回道：“午後去春華樓見了吳應語，約了弈棋，後又見了徽浙閩幾個瞭解茶商，收了些貢茶，便在寓處清算行裝，想必晚些會去彆院。”

鐵冰河頓了下，稟道：“海上並無動靜，但巡海衛傳來訊息，鬆江府海麵這兩日有倭船出冇。”

衙役圍上來問得是欽差，忙飛跑去找知縣。

天轉眼黑了下來，知縣要設席接待，他又不承情也不走。衙役忙著上燈，此時南京戶部便派人送了帖來，戶部尚書請他明日吃宴。

羅天弈收了帖，帶人分開江寧縣衙，又沿河走了一陣，忽問侍衛：“袁侍郎去了那邊？”

知縣一臉煞白。

張廖二人已被舒月嵐殺了一個，這知縣並不知，羅天弈卻不想他再被舒月嵐操縱言劾戶部，是以勒迫他不很多生枝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