吳瑞希看他一眼，神采鬱鬱接了筆，白衣相公讓開去，吳瑞希上前也不細想，隻憑一點鬱氣寫下四句七言。世人看去，畫上空缺處題著：

蒹葭蒼蒼彆歸人，寒月漠漠負深恩。

這白衣相公是南京兵部尚書小公子孟甫凡，他姑表弟吳瑞希來南京遊學數月，被他帶來這春華樓喝酒玩樂，自從撞見了謝明珠後，便一向在這裡流連，謝明珠偶爾見他一見，不是操琴唱曲便是談詩賞畫，他們幾個公子也來吃過幾次宴，這謝明珠偶爾陪得一下，並未曾與誰談情厚交，吳瑞希卻對她非常癡愛，不但灑儘萬金還灑儘千情。他在春華樓流連不去，上個月尾家中卻傳了書來，他父親榮升了禮科給事，讓他回京師進學。吳瑞希遲延半月，他表哥終究看不過眼，約了這幾個一同讀書玩樂的公子過來，給他辦宴踐行，吳瑞希也知非走不成了，隻望再見謝明珠一麵，得些薄情虛意以慰心胸，可惜謝明珠始終冷酷。他離意淒淒，受這禮遇更加鬱鬱難暢懷。

婉娘也有幾分氣了，道：“這樓裡冇人不知你這脾氣的，本日若不是莊主開口，這些人就是砸了席子打了人，我也不逼你喝一口！明珠，你彆再讓你寄父難做，彆再惹莊主活力了！”

孟甫凡那裡不知他捨不得的是謝明珠，不是他們，他拿謝明珠作畫，原也為贈他紀念，哪知他題字寫詩，竟含著鬱忿幽怨。他把筆又拿起來，遞與謝明珠道：“明珠女人，瑞希弟明日將彆，你也寫幾字贈他吧。”

長天無礙憑鵬舉，直送司馬登高門。

婉娘夾著扇按住她手，劈臉就是一巴掌疇昔，又把她扯開，冷冷道：“就是你們慣得她這性子！全部春華樓就你家明珠能不陪酒不留客，你們還敢鬨？細心把你們全打了出去！”

她是這樓裡眾妓女的鴇母，那媽兒被打，一時膽兒癟了，捂著臉作死作活地哭，婉娘不再理她，進屋去看謝明珠。

謝明珠固執茶杯，清冷冷地站著，隻道：“明珠喝不了酒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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婉娘拉了謝明珠到一旁，團扇半掩，壓著聲道：“明珠，莊主讓你喝酒。”

孟甫凡便有幾分不悅，這宴是他辦的，東道是他做的，雖知謝明珠拒酒向來不假情麵，連丹陽王都在她這裡吃了鱉，多少天孫公子都討不得她一飲，他們幾個又算甚麼？但是誰都曉得，丹陽王心有所屬，能與她喝酒卻不會與她有情，那些天孫公子尋歡取樂的多，又有幾人如他表弟這般癡情？現在飲的還是彆宴，這青樓女子還這般自端身架矜持作態，也未免太無情了。他端了一杯酒，端到謝明珠麵前，道：“甫凡想討明珠女人一點薄麵，請女人與我表弟飲了這杯送彆酒如何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