府尹舉目望去,那人一身墨藍地卍字紋裾長袍,外罩黑紗衣,髮束一個雙簪金絲鑲玉冠,簪上垂落兩串珠玉,光彩琅璫。他不由站了起家,答了一聲:“舒莊主。”
舒月嵐陰鷙地看著他,俄然擊掌道:“抬出去!”
他身後立著鳳翔山莊,那一刻,他所言所行莫不連累山莊中人安危。頂著殺人凶犯的名頭,官府死也會通緝,舒月嵐若要救他,便得出動青雲幫與官府對抗,因他一人夷禍整座山莊非他所願,軍兵當前,更不想落下話柄,給天賜府與衛軍誅剿青雲幫藉口。
衙外湧出去十幾人,抬進一個個擔架,放下又複出去抬,如此來去數趟,雖混亂卻有條不紊,抬了數十個擔架出去,並列擺放於堂表裡,架空得滿滿鐺鐺,又一湧退出衙去。
舒月嵐一來,這科罰是打不下去的,羅天弈起家望向簷外,恨怒積膺,冷冷道:“方府尹,將此嫌犯收監,明日押送京師,本座親身鞠問。”
舒月嵐走進衙內,站在簷外道:“大人所舉罪證既說出自鳳翔山莊,那該拿我來問罪,而不是拿我莊中一個小小管事。”
衙差上來拿人,楊牧風掙開快走幾步,到簷下對舒月嵐道:“莊主,楊牧風蒙莊主垂信,忝為莊中管事多年,本日遭此橫禍,絕無言詞可招認,此去獄中存亡難料,知遇之恩未報一二,望莊主保重!”
每個擔架上都是一具死屍,男女老幼皆有。
羅天弈拿扇怒指地上屍眾,道:“你是說這些人之死,是我天賜府所為?”
羅天弈道:“公堂之上,以證論罪按罪定刑,分誰的親疏?舒莊主此來,如果找我喝酒打鬥也罷了,如果來難堪父母官的,就有失行動了!”轉頭叱道,“方府尹還在愣甚麼?!”
府尹不敢違他命,叫人將楊牧風收監,薑氏母子也遣下去。
這兩樁事不消想都與天賜府脫不了乾係,此前縱狐疑羅天弈使了個昏招,彆有內幕,鎖鏈上身那一刻也是昏頭轉向措手不及,心頭隻恨羅少主狡猾。
捕差緝拿罪犯天經地義,他一平人,還裝著良民的嘴臉,豈可當眾抵擋?若捕的是彆人,楊牧風不能不究根底,交人與否也會籌算,但捕頭指名道姓訪拿的是他,他若拒捕,隨行打手勢必將捕差們打死打傷,這事更不得罷休。
是以他自行受捕,以免兵禍橫生,即便舒月嵐諸人還會暗中設法救他,但明麵上,鳳翔山莊是營私守法無可罪惡的。
羅天弈吸著這滿地屍氣也難受,勉強靜下心神,道:“方府尹秉公為民,不畏強豪,即使時運不濟沉寂幾年,也有東山複興金堂斑斕之時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