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色沉寂，如濃墨重彩傾瀉於六合之間，不見星月，唯有北風穿越於屋簷巷陌，收回哭泣之聲，更添幾分肅殺之意。

早朝鐘鳴九響，沉闊之音震驚於紫禁之巔，遣散了夜色殘存的最後一抹陰霾。

寫罷遺書，張程度長歎一聲，將狼毫擲於硯台之上，收回清脆的聲響，隨後他拿起文書，走到燭火旁，藉著微小的光芒，再次細心核閱起來。

蕭景珩聞言，輕笑一聲，那笑聲卻冰冷至極，聽得人脊背發涼。

他閉上眼睛，深深吸了一口氣，彷彿要將統統的驚駭和絕望，都吸入肺腑當中。

他起家走到書案前，放開一張宣紙，提起狼毫，蘸飽濃墨，開端謄寫遺書。

筆墨未乾，張程度已是淚流滿麵，他曉得，這一筆落下，便是完整就義了本身的出息，就義了本身的性命，也就義了本身最後的莊嚴。

金鑾殿上，氛圍凝重如鉛，壓抑得幾近令人堵塞。

戶部尚書硬著頭皮走出行列，躬身奏道：“陛下所言，臣等有所耳聞。確有坊間傳言，粥棚所用糧食似有不當，然皆是些許流言流言，不敷為信。戶部掌管天下糧倉，賑災糧事關嚴峻，臣等豈敢怠慢？定是有人從中作梗，歹意誹謗。”

“諸卿平身。”蕭景珩聲線降落，卻清楚地傳遍大殿每個角落，帶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帝王之氣。

筆尖在紙上沙沙作響，他先是寫給本身的妻兒長幼，言辭誠心，情真意切，叮囑他們今後要循分守己，莫要再迷戀繁華，安然度日纔是福。

欽天監監正不卑不亢，朗聲道：“戶部之事，欽天監本不該過問。然賑災之事，關乎社稷安穩，百姓存亡，欽天監亦有任務向陛下稟明真相。更何況，此番賑災糧，乃是欽天監奉旨運送，現在卻被偷梁換柱，欽天監豈能坐視不睬？”

然後，他猛地展開雙眼，眼神中充滿了斷交和悲壯。

他話音剛落，欽天監監正亦步出行列，躬身奏道：“陛下，臣欽天監剋日確有接到稟報，稱粥棚所用之糧，與欽天監所運新糧，大相徑庭。臣已派人查驗，確有此事。”

但他另有挑選嗎？不簽，便是死路一條，簽了，或許另有一線朝氣，起碼能保百口人的性命。

戶部尚書與欽天監監正皆是一愣，隨即心中各自打起了算盤。戶部尚書心虛膽怯，恐怕查出本相，連累本身；欽天監監正則底氣實足，正欲藉此機遇，將戶部的醜事完整揭穿。

戶部尚書神采驟變，猛地轉頭看向欽天監監正，怒聲道：“欽天監監正大人此言何意？莫非是思疑本官不成？欽天監職責乃是觀星象，測天機，何時也管起戶部之事來了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