來在門前,娜仁托婭略駐了駐腳步,看臥房窗上燭燈暗淡,含混地幽幽恍恍,心下更是不快,強自壓了壓,這才推開門。
看著妻的背影消逝,烏恩卜脫凝睇著浮泛的暗中,冷聲道,“來人。”
“那這麼說,嫂嫂她許是也還活著?”
娜仁托婭呆立半刻,猛地明白了甚麼,從速俯身雙手攙扶,“褚大人快快請起!”
這一詰責並非料想以外,這也是此事於中原解釋最難堪之處,一板一眼的翰林院墨客豈肯放過?娜仁托婭因道,“北山放逐遭敵偷襲,他二性命懸一線,存亡之劫。回到大營一個病痛纏身,一個被囚地牢百日之久。將將見了天日便逢中原換防、邊陲事急,老六領下帥印就倉促上任。若說嫁,北山雅予就已然嫁了。一年伉儷做定,金帳之上那個不知她是堂堂六將軍夫人?”
娜仁托婭蹙了蹙眉,“當時並無人曉得郡主的身份,隻念他兩個情義早生,不忍分離。”
“徐嬤嬤。”看著她駭怪,他更加綻放了笑,篤篤定定,“我說,徐嬤嬤。”
“是!”
公開的威脅出自翩翩墨客,靜夜裡一身安然的儒雅之氣竟彷彿有一股強大的力量,比那廝殺疆場的千軍萬馬更加氣勢逼人。娜仁托婭悄悄握了拳,與那安靜和順的眼睛對視很久,爭鋒相對的話終是咬碎在齒間,回身拜彆。
“這無關身份,高貴的郡主也好,無根無基的孤女也罷,六將軍隨性起,能夠讓她生,也能夠讓她死。”
雅予聞言悄悄抿了唇,親人麵前倒是無需諱飾,隻是這才見麵還是不要急著透露那小東西狼崽子普通的性子。除了他阿爸的話誰的話都不聽,騎馬射箭,大字不識。
“太師夫人所言極是,”褚安哲淡然一笑,“那我這孃家人就敢問一句:小妹何時出的嫁?”
她低頭,一顆淚珠悄悄滑落,滴入碗中,小湯勺悄悄地畫著圓,扒開……
北山是家,草原無家……
現在看著她安溫馨靜地吃粥,一口一口,好是苦澀。濃烈的奶香帶著油膩直沖鼻中,他不去想最愛平淡的她是如何能這腥的膻的都咽得下,隻想著歸去後,一個京師廚子,一個江南廚子,要每日為她經心保養。心,方纔撐得住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