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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草民謝公主不殺之恩。”
幾步之遙,一個門裡,一個門外,他走了兩百多個日夜。在她之前,從未如此軟弱,在她以後,從未如此恨過!一步跨出去,頓時馳騁之人忽地被小小的桌腿絆到,一個踉蹌。
六合靜,靜得他的心在薄涼的風雪中竟是和緩起來。好久之前那一次相逢,她也是這麼一動不動,目中空空像一隻驚駭的小鹿,那是他的心第一次疼……這一回,她走的悄無聲氣,乾清乾淨與他再無乾係,現在那眼中彷彿是那間被他砸碎的內室,儘是他的狼籍……俄然悲從中來,日日夜夜地忙,他未曾騰出一絲空兒來去觸碰那傷處,不能想她。這一刻才曉得,本來痛能忍,傷卻越埋越深,一刻揭開便若決了堤的河水,任是鐵打的骨頭、石頭做的血,都做不堪的泥土十足垮掉……
看著那高大的身型端端方正地叩首,這一句過於卑順的話被他說得像模像樣。雅予隻感覺那苦烈的滋味翻湧起來漫在內心,淹得那虛空的身子忽地有些撐不住……
瞧那一張小臉這半日不見就慘慘白、嘴唇都冇了色彩,徐嬤嬤一把攬了,一麵撲著身上的雪珠兒,一麵心肝肉兒地當奶娃娃似地疼得不得了。雅予也不駁,任跟著,隻輕聲道,“媽媽,無妨事。”
多少年刀光劍影、血雨腥風,甚麼陣仗冇見過?可這一老巴掌甩過來直把狼將軍甩得堪堪一愣!白叟家吼怒之勢若江山奔騰,賽罕隻覺耳朵嗡嗡作響,四周皆是束起手看熱烈的人連個醒兒都不肯提,直弄得他一頭霧水、呆了好一刻才恍然大悟:本來是一不謹慎犯了上,從速俯身施禮,“草民見過公主!”
丫頭掌進一隻燭燈,暗淡的房中地上的人影越長。雅予輕聲叮嚀,“都出去。”
“媽媽!”這一回,雅予不得不提了聲兒。季家是征打天下出身,一代代因循下來男兒個個好技藝,本來府中凡是頂著“季”字的仆人都是校場裡摸爬滾打練出來、危急時候便可衝鋒陷陣之人。曾經的肅王府早已煙消雲散,卻那一支《討胡令》還是騰起金殿血熱,引得老臣當朝請奏,封給小王爺季景同一支高深的保護隊。這要真拖出去,哪怕就是冒充比試兩下,也輕不得!更況……這麵前人何是跪過?一旦站起來就是個活閻王,誰又說得準哪個活哪個不活?“媽媽,尋著個使得的大夫不易,就當是為的我貢獻您這份心,且先留下他。今後若公然不敬,再做計算不遲。”
“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