徐嬤嬤聞言瞅了瞅地上的人,點點頭,“也好。小王爺金貴,讓他瞧之前是得問細心。”
她像是入了定,淋在雪中。他候在桌邊,手中的筆早已風乾了墨,先時的淡然安閒在她怔怔的目光裡忽地有些生硬。
小魚兒美,那個能比他更曉得,隻是曾經他忽視了多少?不是奴,就是囚,隻記得她謹慎小膽、委曲倔強的小模樣,老是想裹在懷裡揉碎了她,怎的從不知這麼好好兒地看看她,看看這眉、這眼、這小小的鼻是如何一顰一笑、一喜一嗔,又是如何撒嬌耍賴,對他使性子、為他落淚?
老媽媽的語聲向來的大,又是這王爺公主兩重貴重府的實在當家人,一嗓子便把一院子大氣不敢出的人都喚醒。丫頭媳婦們都趕著來攙扶,卻眼瞧著公主已然早一步回神單獨走了出去,一身薄雪覆在冰冷的裘絨上,映著那神采,讓人不及近身就識相地退了腳步。
窈窕芳華,冰玉潔淨,一身的貴重都隻若謙虛的烘托,發間一隻翡翠的步搖朦朦的雪霧中垂下細細水滴的珠子,與那清清的眸相映,淚光點點。草原畢竟太濃、太烈,他隻記得櫻桃苦澀,竟是忘了是如此粉粉水潤的色彩,彷彿露水滴在飽飽的花骨朵,素淨的六閤中雪瓣飛舞,流連的蝶兒普通久久環抱……
他漸漸站起了身……
“草民謝公主不殺之恩。”
六合靜,靜得他的心在薄涼的風雪中竟是和緩起來。好久之前那一次相逢,她也是這麼一動不動,目中空空像一隻驚駭的小鹿,那是他的心第一次疼……這一回,她走的悄無聲氣,乾清乾淨與他再無乾係,現在那眼中彷彿是那間被他砸碎的內室,儘是他的狼籍……俄然悲從中來,日日夜夜地忙,他未曾騰出一絲空兒來去觸碰那傷處,不能想她。這一刻才曉得,本來痛能忍,傷卻越埋越深,一刻揭開便若決了堤的河水,任是鐵打的骨頭、石頭做的血,都做不堪的泥土十足垮掉……
麵前這一場熱熱烈鬨的,賽罕一旁看著不覺蹙了眉。那裘絨上浮雪下頭清楚還粘裹實在雪,她這一身寒氣毫不止將才門外站的這一會兒。現在神采透白,從裡到外的冷,可那腮上卻泛著一層浮紅。賽罕細心一嗅,任是這房中燃了濃厚的熏香還是嗅獲得苦澀的酒氣。這個時候,吃了酒唇上卻無赤色,顯是冇填甚麼吃食。空肚當中本就烈酒燒腸,這如果再把熱薑湯灌下去,兩相一激,難道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