康熙三年的青溪旁，白髮李香君正教小尼姑們唱《哀江南》。忽有徽商慕名來訪，獻上鑲金象牙扇骨：“請師太補全當年血扇，願以千兩紋銀扶養。”香君輕笑，取火盆焚了扇骨：“施主可知？這扇子燒化的煙，值紋銀萬兩。”

《小窗幽記》有言：“才子自古如名將，不準人間見白頭。”李香君卻破了此咒——她的白髮比血扇更刺眼，成了反清誌士的精力求騰。當顧炎武在山西讀到《桃花扇》抄本時，竟對著扇麵血痕行三跪九叩大禮，高呼：“此乃江南時令所化！”

李香君初入媚香樓那夜，鴇母李貞麗捧來鎏金帳本。硃砂筆圈著的不是恩客名錄，而是密密麻麻的情麵來往：“某禦史贈翡翠鐲一對，抵酒菜三桌；某尚書題匾額一幅，折紋銀百兩……”十六歲的香君倚著雕欄，看秦淮河上畫舫如織，俄然輕笑：“媽媽這賬，倒比戶部的魚鱗冊還邃密。”

結語

莫道風塵無時令，紅粉亦是算盤才。

《金瓶梅》中李嬌兒贖身時，將西門慶所贈的翡翠耳環熔成金錠，好似這般手腕。但香君更高超處，在於她將私交麵債轉化為政治本錢。當錢謙益欲納她為妾時，她抱著血扇跪在夫子廟前：“此身已到家國債，焉能再事二夫？”此言一出，東林遺老紛繁解囊，助她築起“貞烈”牌坊。

3、棲霞山的債務重組

詩扇濺血那日，李香君撞向雕欄的力道拿捏得極準。額角的血珠不偏不倚，正染在侯方域題詩的“國”字上。這把灑金素麵扇，轉眼成了複社文人的品德令箭——他們舉著血扇遊走金陵，彷彿舉著柄能斬斷閹黨餘孽的尚方寶劍。

4、青溪畔的結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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秦淮煙雨洗傲骨，扇麵桃花帶血開。

桃花扇上的血痕乾枯三百年後，秦淮河還是流淌著胭脂色的波瀾。李香君用平生歸納的風塵經濟學，教先人看清：最重的情麵債，常常裹著最輕的桃花瓣。讀罷此卷，當記《菜根譚》規語：“風塵中的奇士，自是火坑中的青蓮。”然塵凡男女，誰不是一邊鄙棄阮大铖，一邊做著侯方域？智者當學棲霞山的孤雲：“不染秦淮脂粉氣，隻共鬆濤說舊年。”

5、扇骨裡的經濟學

1、媚香樓的胭脂賬

這讓人想起《紅樓夢》賈璉偷娶尤二姐：王熙鳳大鬨寧國府時，哭訴的每滴淚都折成銀子入賬。李香君的血扇何嘗不是如此？當張瑤星羽士撕扇斷情時，紛飛的紙屑裡藏著更深的算計——她藉機遁入佛門，既保全名節，又將侯方域永久釘在負心簿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