紹興十二年的梅雨季,臨安城郊的義莊內滿盈著濃厚的醋味。仵作孫七將一副骸骨擺上鬆木蒸架,俄然在盆骨凸起處抹了道硃砂。旁觀的推官眯起眼睛——這是《洗冤集錄·疑問篇》記錄的"骨語":硃砂陳跡若在蒸煮後變黑,則表示死者生前中毒。但現在孫七的筆鋒用心偏斜半寸,硃砂順著骨縫滲入髓腔,好似《周易》"介於石,不整天"的爻象,為本相蒙上迷霧。
錢塘縣衙的停屍房裡,新科進士李煥的屍身躺在草蓆上。仵作趙老九用井水沖刷屍斑時,俄然以指代筆,在死者胸口畫出北鬥七星。旁觀的縣尉瞳孔驟縮——這是《洗冤集錄·四時變動》篇埋冇的"星位法":天樞位屍斑表示情殺,天璿位則指向劫財。但趙老九的指尖停在搖光位,暗指需將罪名引向江洋悍賊。
當我們在博物館看到某件宋朝驗屍東西匣,發明底層暗格裡的胭脂盒時,方知《洗冤集錄》外的另一部無字書。那些嫣紅的胭脂,既可塗抹屍身捏造堵塞征象,又能作為賄賂的"紅封"。正如陸遊在《示兒》詩中歎的"王師北定中原日",某些本相永久等不到水落石出之時。
贛州某富商暴斃,其子請來三位仵作共驗。首驗者稱"中風而亡",次者言"心悸猝死",唯孫七不語,取青瓷碗扣在屍身膻中穴。待碗沿凝滿水珠,他俄然高誦《孝經》"身材髮膚,受之父母",袖中卻滑出張當票——這是表示死者曾抵押祖田,需將死因歸為"憂思過分"以保田產。
宋慈在《洗冤集錄·論沿身骨脈》中誇大"細驗關鍵",但孫七等人早已參透:真正的關鍵不在屍身,而在活人的荷包。他們像編排皮電影般把持驗屍成果,正如柳永在《雨霖鈴》中所寫"執手相看淚眼,竟無語凝噎",隻不過凝噎的是本相,執手的是好處。
2、屍斑紋路裡的宦海經
3、蠅蟲軌跡中的權錢線
淳佑四年的秋決日,法場邊的茶攤上,幾個老仵感化茶梗在桌麵擺出人形。茶梗指向意味死囚的陶碗,碗底鮮明刻著《品德經》"六合不仁"。這是他們世代相傳的切口:若茶梗穿碗而過,表示需在驗屍時留馬腳;若繞碗三週,則表示此案牽涉朱紫,當閉目塞聽。
5、洗冤錄外的無字書
4、蒸骨甑裡的春秋筆
《宋刑統·詐偽律》明白規定"查驗不實,杖八十",但趙老九的竹杖早被桐油滲入,杖身刻滿精密紋路——每道刻痕代表某次買賣的"潤筆費"。當他在驗狀上寫下"無他故"三字時,羊毫的狼毫間俄然掉落粒金瓜子,恰滾到知縣靴邊。這般伎倆,比《孫子兵法》"形人而我無形"更精美,正如蘇軾在《刑賞忠誠之至論》中暗諷的"求其生而不得,則死者與我皆無恨也"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