展昭撣了撣如烏黑衣，忽地迴轉頭，向著林子深處嘬了個呼哨。公然，未幾時，就聽得馬兒踢踏聲響，踏雪似是等得不耐，隻顧本身疾奔，超出展昭身側，竟是停也不斷。

展昭隻覺一陣難以言喻的奇特流轉於胸，一時候竟空曠茫然起來，忽地想到，不對，端木如何會說出如許的話來？

不知過了多久，肩背實實觸到空中，驀地睜眼，竟是身處女子繡房當中。展昭憶起先時是端木翠扶他回房，竭力撐坐起上身，抬眼看時，隻覺心中一突：麵前肅立的女子，竟是夢蝶。

忽聽得有人喚他：“展昭。”

鴇母見端木翠容顏姣好，心下一動，便起了收納的心機。

再一細想，不感覺脊背發涼：她為甚麼哭？莫非她連我的鼻息都探不到了？

九天之上，陰曹以內，人間之間，大羅神仙也好，妖妖怪怪也罷，身入迷夢者，何嘗見有得歸。

本來天香樓後院彆有六合。

“你當然不愛聽。”夢蝶喃喃，“隻要他對我說出‘喜好’二字，他的靈魂就會認我做仆人。端木翠，你不是喜好搶嗎，我倒要看看，屆時你如何來搶。”

端木翠噓了一聲，回身指了指船篷以內。展昭心中會心，果噤聲不再言語，探身向船內看時，見床上躺著個墨客模樣的年青人，鼻息綿長，睡得正香。

略一思忖，心下有了計算，斂去上仙光彩，尾隨那些個外出誘男的女子，一起來到天香樓。

展昭心中一喜，鬆開踏雪韁繩，一個箭步搶上船去，笑道：“你竟先到了。”

再然後，就是展昭呈現。

推開門扇，端木翠的腿驀地發軟，再扶不住展昭，兩人幾近是一併跌進門內去的。

這一覺不知睡了多久，好久都未曾睡得如此舒暢了，四肢百骸都似得了喘氣之機，懶懶地不肯轉動。鼻端是青草的芳香氣味，臉頰癢癢的，似有甚麼在躡爬。展昭並不睜眼，唇角卻漾出一絲笑意，驀地伸手去撲，睜眼看時，一隻小不丁丁的促織正惶恐失措地四下亂闖。展昭玩心頓起，隻把促織攏在手中不讓它出去，過了好久才鬆開，那促織如逢大赦，撲撲晃晃地去了。

饒是緊趕慢趕，行至山腳已是暮色四合。展昭躍上馬來，牽著踏雪沿著水澤之側徐行而行，近岸的蘆蕩隨風搖擺，遠處的湖心另有晚歸的漁舟，一盞風燈懸於舟首，明顯滅滅如同螢光。

端木翠低低嗯一聲，亦在展昭身側躺倒，先是點數空中星星，忽地偏頭看展昭，柔聲道：“展昭，其間事了，我們要去往那邊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