元靈均到了崇陽殿外的走廊,磨蹭一陣,揉著春寒痛襲的臉,大步出來。
憶當年,元祐帝曾抱元靈均於膝上,對眾臣誇獎‘此兒類我’。當真是類他多矣,一點也不像那人。不知為何,隻要想到這一處,樊薑就覺胸口堵得慌。
自先王君覃咲薨逝後,她們母女還是第一次見麵。
元靈均快移開目光,側對著那人,攢起拳頭鑿打膝蓋。方纔跑太急,腿腳都麻了。
出了一身汗,通體鎮靜。元靈均弓著身子大口喘氣,轉頭望著累癱在地的一群侍女和內侍,“不跑了不跑了,就在此處等中大人來吧……你們說,中大人會不會又要翻遍王宮。”
樊薑盯著把玩扇子的少女,五年疇昔,彼時的元靈均僅僅是粘在身後喚她母親的小不幸蟲。白雲蒼狗,沖弱轉眼長成少女,稚氣猶在,眉眼半開,本來的模樣她已經恍惚,但是,麵前日漸清楚的五官,真是令人思疑又倍增討厭。像極了元祐帝,連脾氣都毫無二致,樊薑肆無顧忌地形貌著元靈均的表麵,眼神愈奇特。
一曲結束,風韻卓絕的男人扶住琴絃,撩袍退出琴台,不卑不亢行上一禮,又朝元靈均微微一笑,嘴角彎成的弧度恰到好處。
在老宮人丁中能略知一二,元靈均雖是有史以來第一名女王候,但侍君早在太宗天子朝就已經寫入禮法——奉養女王的童男人需出身良家,精挑細選後受宮廷教習練習,而後層層遴選,終究留下的人纔有資格進入內廷,他們共同的任務是以憑本身的仙顏和才氣靠近天潢貴胄,親授秘事,解釋內室樂事,以及繁衍後嗣。
“遲早都要經曆的事情,何必這幅神采。大王應當有所耳聞了,關於第一人的運氣,如果你不幸他,親賜一杯毒酒是最好的體例,如果大王心生憐憫……”
崇陽殿可貴有琴聲,何人得此尊榮啊?元靈均瞟了一眼操琴之人,不覺齒寒而顫。他已蓄長了頭。
本來敬愛新奇的圓圓下頜略尖了,白白胖胖的少女變得又瘦又黑,鵝黃色縷金王服穿在身上顯寬鬆很多。
宮人捧著服飾鞋襪緊追慢趕,鯤嬌氣喘籲籲,一手捂著腹部,一手擦拭臉上的汗珠。從鬆寒堂出來,饒是精力暢旺,也要破鈔很多力量,何況,這些宮人奉養的是活波好動的主君,這讓他們感到難堪不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