袁承誌見程青竹雙目緊閉,呼吸纖細,心下也自惶急,忙問:“程老夫子傷在那邊?”沙天廣把程青竹悄悄扶起,解開上衣。袁承誌大吃一驚,隻見他右邊整條肩膀已全成玄色,便似用濃墨塗過普通,黑氣向上延展,直到項頸,向下延到腰間。肩頭玄色最濃處有五個爪痕深切肉裡。
單鐵生已見到袁承誌和青青,搶上前來,將鐵尺往腰間一插,向承誌長揖到地,連稱:“小人該死,小人該死!”承誌驚詫不解,說道:“單頭兒請不必客氣,到底是如何回事?”單鐵生道:“請兩位到亭中寬坐,小人漸漸稟告。”三人在亭中坐定,單鐵生把這事的後果結果說了出來。
本來上個月戶部大庫接連三次失盜,給劫去數千兩庫銀。天子腳底下乾出這等大事來,立時九城震驚。天子過不兩天就曉得了,將戶部傅尚書和五城兵馬批示使狠狠怒斥了一頓,諭示:一個月內若不破案,戶部和兵馬批示司衙門大小官員一概撤職嚴辦。
袁承誌吃了一驚,心想程青竹武功了得,怎會給人打傷?忙隨洪勝海走到程青竹房中,隻見他躺在床上,臉上灰撲撲的一層黑氣。沙天廣、胡桂南、鐵羅漢等都坐在床前,個個憂形於色。世人見到袁承誌,滿臉笑容當中,頓時透出了憂色。
世人開了一陣打趣。青青口裡不說甚麼,心中卻老邁的不樂意,暗想那獨眼龍可愛,彆真的要招大哥做半子。這天早晨,取來七張白紙,都畫了個獨眼龍老公差的圖形,寫上“獨眼神龍單鐵生盜”的字樣,夜裡飛身躍入七家朱門大戶,每家盜了些金飾銀兩,再給放上一張獨眼龍肖像。
又過數日,世人見再無異事,也垂垂不把這事放在心上。這天中午,世人在大廳上喝酒閒談,仆人奉上個大紅名帖,寫著“晚生單鐵儲存候”的字樣,並有八色禮盤。袁承誌道:“快請。”仆人道:“這位單爺也真怪,他說給袁相公存候,便轉頭走了,讓他坐,卻不肯出去。”洪勝海奉了袁承誌之命,拿了袁承誌、程青竹、沙天廣三人的名帖回拜,並把禮品都退了歸去。
兩人坐了兩個時候,談得縱情,天氣向晚,便清算酒具食具預備回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