隻要獨裁獨裁的軌製存在一天,大師就隻好碰運氣。袁崇煥和億萬中國群眾運氣不好,趕上了崇禎。崇禎運氣不好,做上了天子。他倉促出宮那一晚,提起劍來向女兒長平公主斬落時,淒然說道:“你為甚麼生在我家?”恰是說出了本身的情意。他的脾氣、才氣、春秋,都不配做把握天下軍政大權的天子。歸根結底,是獨裁獨裁軌製害了他,也害了千千萬萬中國群眾。
在北都城的深宮裡,十八歲的少年天子在拍著桌子發脾氣。他又是焦心,又是驚駭,不竭的問寺人:“袁蠻子寫了信冇有?如何還不寫好?這傢夥跟我過不去,非將他千刀萬剮不成。你們再去催,叫他快寫信給祖大壽!”他蕉萃慘白的臉上出現了潮紅,眼中充滿了紅絲,不竭的說:“殺了他!殺了他!”……
小說中寫李自成於大勝後殺曹操羅汝才、李岩,架空張獻忠、“左革五營”、及其他火伴,野史中有載,亦有參考彆史、雜書者。王春瑜先生關於李自成的風格,有文多作指教,我的觀點雖頗分歧,對他的批評仍表感激。對複旦章培恒傳授及北大嚴家炎傳授兩位的指教與鼓勵,特彆心有銘感。
遼河大平原上白茫茫的一片冰雪。數萬名間關百戰、渾身累累槍傷箭疤的關東大漢,伏在地下向著北京嚎啕痛哭,因為他們的督師將近被天子殺死了。戰馬悲嘶,朔風吼怒,連綿數裡的雪地裡儘是伏著氣憤悲傷的豪士,白雪不竭的落在他們的鐵盔上、鐵甲上……
在永平、灤州、遷安、遵化一帶的城內和郊野,清兵的長刀正在砍向每一個漢人身上,滿城都是鮮血,滿地都是屍首[127]……
袁崇煥和崇禎的悲劇,明末中國億萬群眾的悲劇,不會產生於一個具有真正民主軌製的國度中。把決定千千萬萬群眾存亡禍福的大權交在一小我手裡,是中國數千年汗青中統統災害的根基本源。疇昔我們不曉得如何製止這類災害,隻盼望上天生下一名聖主賢君,這慾望常常落空。那是汗青前提的限定,是中國人的不幸。孫中山先生不但說瞭然這個事理,更畢生為了肅除這個災害本源而儘力。
我九歲那一年的舊曆蒲月二十,在故裡海寧看龍王戲。看到一個伶人悲愴苦楚的演出,他披頭披髮的吊頸而死,臨死時把靴子甩脫了,直甩到了戲台竹棚的頂上。我從木牌子上寫的戲名中,曉得這齣戲叫作“明末遺恨”。哥哥對我說,他是明朝的末代天子崇禎。當時我隻感覺這天子有些不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