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說話間,俄然張朝唐的馬嘶叫起來。幾名公差一驚,出門檢察,見到兩匹馬,群情起來,說乘馬之人定在屋中借宿,看來倒有筆油水,當即興興頭頭的進屋來尋。
那四名公差不住向他們打量,一名滿臉橫肉的公差斜眼問道:“喂,朋友,乾甚麼的?”張朝唐一聽口音,恰是昨晚打人的阿誰老王。張康走上一步,道:“那是我們公子爺,要上廣州去讀書。”
兩人分開大道,向著火光走去,越走門路越窄。張朝唐忽道:“倘若那是賊窟,豈不是自投死路?”張康嚇了一跳,道:“那麼彆去吧。”張朝唐目睹四下烏雲欲合,很有雨意,說道:“先悄悄疇昔瞧一瞧。”下了馬,把馬縛在路邊樹上,躡足向火光處走去。行惠鄰近,見是兩間茅舍,張朝唐想到視窗往裡窺測,俄然一隻狗大聲吠叫,撲將過來。張朝唐揮動佩劍,那狗纔不敢走近,不斷吠叫。
那中年公差向乘馬客道:“老兄,你走你的道吧,莫管我們衙門的公事。”乘馬客道:“你放開手,讓他說。”張朝唐道:“鄙人一介墨客,手無縛雞之力,豈是能人……”一名公差喝道:“還要多嘴?”反手一記巴掌打去。
兩人在鄉間躲了三日,聽得四鄉饑民聚眾要攻漳州、廈門。這一來,隻將張朝唐嚇得滿腔大誌,登化烏有,目睹危邦不成居,還是緩慢回家的為是。當時廈門已不能再去,主仆兩人一籌議,決定從陸路西赴廣州,再乘海船出洋。兩人買了兩匹坐騎,膽戰心驚,沿路探聽,向廣東而去。
剛矇矓閤眼,忽聽得門外犬吠之聲高文,跟著有人怒喝叫罵,蓬蓬蓬的猛力打門。老婆婆下床來要去開門,老頭兒搖手止住,輕聲對張朝唐道:“相公,你到前麵躲一躲。”張朝唐和張康走到屋後,聞到一陣新奇的稻草氣味,想是堆積柴草的地點,兩人縮身在稻草堆中。隻聽得格啦啦一陣響,屋門推倒,一人粗聲喝道:“乾麼不開門?”也不等答覆,啪的一聲,有人給打了記耳光。
張朝唐大驚,一扯張康的手,悄悄從後門溜出。兩人一腳高一腳低,在山裡亂走,見無人追來,才放了心,幸喜所帶的銀兩張康都背在背上。
四名公差見他技藝矯捷,力量甚大,當下含笑稱謝,將張朝唐主仆拉起。
張朝唐拔出佩劍,闖進店去,隻見院子本地下倒著兩具屍首,流了一大灘黑血,蒼蠅繞著屍首亂飛。腐臭撲鼻,看來兩人已死去多日。張康驚駭大呼,回身逃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