狄雲歎了口氣,低聲說了聲:“瘋子!”也就冇再去理他,漸漸側過身來,俄然想起:“他自稱丁典,那是姓丁名典麼?我和他在獄中同處三年,一向不知他的姓名。”獵奇心起,問道:“你叫甚麼?”
狄雲俯身搶起,呼呼呼連劈三刀,他手上雖無勁力,但以刀代劍,招數仍頗精美。一名肥胖的獄卒仗刀直進,狄雲身子略側,一招“大母哥鹽失,長鵝鹵翼圓”(實在是“大漠孤煙直,長河夕照圓”),單刀轉了個圓圈,唰的一刀,砍在他腿上。那獄卒嚇得連滾帶爬的退了出去。這一來血濺牢門,四名獄卒見他勢若瘋虎,形同冒死,倒也不敢等閒搶進,在牢門外將狄雲的十八代祖宗罵了個臭死。狄雲一言不發,隻守住獄門。那四名獄卒竟然冇去搬求救兵,眼看攻不出去,罵了一會,也就去了。
有一天,卻有一小我來看望他。那是個身穿綢麪皮袍的漂亮少年,笑嘻嘻的道:“狄師兄,你還認得我麼?我是沈城。”隔了三年多,他身材已長高了,狄雲幾近已認他不出。狄雲心中怦怦亂跳,隻盼能聽到師妹的一些訊息,問道:“我師妹呢?”
狄雲耳中嗡嗡作響,彷彿聽到本身口中問道:“我師父呢?”彷彿聽到沈城笑道:“誰曉得呢?他隻道本身殺了人,還不高飛遠走?如何還敢返來?”又彷彿聽到沈城笑道:“萬師嫂說,你在牢裡放心住下去罷,待她生得三男四女,說不定會來瞧瞧你。”
丁典黯然不語,隔得半晌,長長歎了口氣,道:“到底瘋不瘋,也難說得很。我隻在求心之所安,旁人看來,卻不免感覺我過分傻得莫名其妙,也可說是瘋了!”過了一會,又安撫他道:“狄兄弟,你心中的委曲,我已猜到了十之八九。人家既然對你無情無義,你又何必將這女子苦苦放在心上?大丈夫何患無妻?將來娶一個勝你師妹十倍的女子,又有何難?”
狄雲聽了這番說話,三年多來鬱在心中的委曲,忍不住便如山洪般奔瀉了出來,但覺胸口一酸,淚珠滾滾而下,到厥後,更伏在丁典懷中放聲大哭。
這天早晨半夜時分,他將衣衫撕成了一條條布條,搓成了一根繩索,打一個活結,兩端縛在鐵柵欄高處的橫檔上,將頭伸進活結當中。他並不哀思,也不再感到仇恨。人間已無可戀之處,這是最利落的擺脫痛苦的體例。隻覺脖子中的繩索越來越緊,一絲絲的氣味也吸不進了。過得半晌,甚麼也不曉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