胡斐直哭到眼淚乾了,這才止聲,說道:“程女人,他殺死的便是我的爹爹、媽媽,固然中間彷彿另有隱情,但父母之仇不共戴天。”程靈素呆了半晌,道:“那我們給他治眼,這事可錯了。”胡斐道:“治他眼睛,一點也不錯。待他眼睛好了,我再去找他報仇。”頓了一頓,說道:“但他武功遠勝於我,非得先把技藝練好了不成。”程靈素道:“他既用喂毒的兵刃傷你爹爹,我們也可一報還一報。”
兩人略加歇息,又到大廳,你看我,我看你,見對方身上衣履都煥然一新。程靈素低聲笑道:“胡大哥,過新年嗎?打扮得這麼劃一。”胡斐見她臉上薄施脂粉,清秀當中微增鮮豔之色,竟似越看越美,渾不似初會時那麼肌膚黃瘦,黯無光彩,笑道:“你可真像新娘子普通呢。”程靈素臉上一紅,轉過了頭不睬。胡斐暗悔講錯,但偷眼相瞧,她臉上卻不見有何喜色,目光中隻暴露又玩皮、又羞怯的光芒。
程靈素見他手按刀柄,神采烏青,目睹一個杯酒言歡的局麵,轉眼之間便要變成一場腥風血雨。她全不知誰是誰非,但心中絕無半點疑問:“如他二人脫手砍殺,我得立時助他。”這個“他”到底是誰,她心中自是清清楚楚。
苗人鳳點頭道:“這話錯了。當年胡大俠以這路刀法,和我整整鬥了五天,始終不分高低。他使刀之時,可比你遲緩很多,收斂很多。”胡斐一怔,道:“本來如此?”苗人鳳道:“是啊,與其以客犯主,不如以主欺客。嫩勝於老,遲勝於急。纏、滑、絞、擦、抽、截,強於展、抹、鉤、剁、砍、劈。”
胡斐喜道:“多謝你了。”程靈素道:“你承擔裡東西太多,揹著撞得我背脊疼,剛纔我翻開來清算了一下,放得平整服貼些,倉促忙忙的,彆喪失了東西,那隻玉鳳凰可更加丟不得。”胡斐給她說中苦衷,臉上一紅,說道:“幸虧你帶來了承擔,不然連今晚用飯住店的銀子也冇了。最要緊的是我家傳的拳經刀譜,決計丟不得。”程靈素翻開承擔,取出他那本拳經刀譜,淡淡的道:“但是這本?我給你好好收著。”
酒樓中店伴也不待那人叮嚀,當即擺上酒饌,說是粗點,倒是非常豐厚精美的酒菜。胡斐和程靈素都感奇特。見那販子坐鄙人輔弼陪,舉止恭謹,一句不提何人相請,二人也就不再問,隨便吃了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