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不自禁的轉頭向身邊程靈素望了一眼,但見她一雙朗若明星的大眼在暗影下炯炯發光。莫非這個麵黃肌瘦的小女人竟有這般本事?這可太也令人難以信賴!
程靈素又道:“白日我要你澆花,一來是嚐嚐你,二來是要你擔擱些光陰,厥後再叫你繞道多走二十幾裡,也是為了要你多耗時候,如許便能在入夜以後再到藥王莊外。隻因藥王莊外所種的血矮栗,一到入夜,毒性便小,我給你的藍花才克得它住。”
胡斐想起鐘兆文的說話,身子微微一顫,深思:“鐘大哥說,有人說毒手藥王是個屠夫模樣的大漢,又有人說藥王是個又駝又跛的女子。那麼這兩人當中,必有一個是藥王。”斜眼向程靈素看去,樹影下見不到她神采,但見她一對清澈晶瑩的大眼,目不轉睛的望著兩人,神情顯甚嚴峻。胡斐頓時起了俠義之心:“這毒手藥王如要倒黴於她,我便拚著性命不要,也要護她全麵。”
他正自凝神,猛聽得一聲大喝,聲音嗚嗚,極是奇特,忙回過甚來,隻見那墨客和那對佳耦已欺近在一起,各自蹲著身子,雙手向前平推,六掌相接,口中齊聲“嗚嗚”而呼。墨客喝聲峻厲,大漢喝聲粗猛,那駝背女子的喝聲卻高而鋒利。三人的喝聲都是普通冗長,持續不竭。俄然之間,喝聲齊止,那墨客縱身後躍,寒光明滅,收回一枚徹骨釘,將燈籠打滅,跟著那大漢大呼一聲:“啊喲!”顯是中了墨客的暗害,身上受傷。
胡斐悄悄好笑:“這叫做一報還一報。剛纔我到藥王莊來拜訪,說甚麼你們也不睬睬,這時候彆人也給一個軟釘子你們碰碰。”隻見那女子從懷中取出一束乾草,伸到燈籠中去撲滅了,立時收回一股濃煙,過未幾時,林中便白霧滿盈,煙霧當中微有檀香氣味,倒也並不難聞。
那墨客臉如土色,寂然坐倒在地,過了半晌,說道:“好,算我栽了。”
程靈素道:“你真正想問我的,還不是這件事。我猜你是想問:藥王莊明顯是在西北,我們如何向東走?”胡斐笑道:“你既猜到了,那我一併叨教便是。”程靈素道:“我們以是不朝藥王莊走,因為並不是去藥王莊。”這一下,胡斐又是始料所不及,“啊”了一聲。
“字諭慕容景嶽、薑鐵山、薛鵲三徒知悉:爾等相互殘害,餘甚厭惱,宜即儘釋前愆,繼餘遺誌,是所至囑。餘臨終之情,素徒當為詳告也。僧無嗔遺言。”
那大漢問道:“大師哥,有甚麼不對了?”那墨客冷冷的道:“這信不是我寫的。”此言一出,佳耦兩人對望了一眼。那駝背女子嘲笑一聲,顯是不信他的說話。那墨客道:“信上的筆跡,倒真和我的書法甚是相像,這可奇了。”他伸左手摸了摸頦下髯毛,勃然怒道:“你們把我裝在竹籮當中,抬到這裡,到底乾甚麼來啦?”那女子道:“小鐵中了七心海棠之毒,你到底給治呢,還是不給治?”那墨客道:“你拿得穩麼?當真是七心……七心海棠麼?”說到“七心海棠”四字時聲音微顫,語音中透露了激烈的驚駭之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