忽聽一人說道:“不消鋪床。吃過飯後,不管雨大雨小,還是乘黑趕路。”語聲清楚,說的倒是北方話。胡斐聽了這口音,心中一凜。這時後殿點的柴枝尚未燃燒,火光下隻見袁紫衣也微微變色。
胡斐躍上馬來,推開廟門,顧不得細看,先將白馬拉了出來。這時空中焦雷一個接著一個,閃電連晃,袁紫衣雖技藝高強,禁不住臉露害怕之色。
又聽前殿另一人道:“老爺子也太把細啦,這麼大雨……”這時雨聲直響,把他上麵的話聲淹冇了。先前說話的那人卻中氣充分,語音宏亮,聲音隔著院子,在大雨中仍清清楚楚的傳來:“黑夜當中又有大雨,恰好趕路。莫要貪得一時安閒,卻把百口性命送了,此處離通衢不遠,彆鬼使神差的撞在小賊手裡。”
胡斐翻身上馬,右手牽著白馬,叫道:“九龍派掌門人不大吉利,不當也罷。”袁紫衣笑道:“那就聽你叮嚀啦!”躍起家來,上了馬背。胡斐也上了青馬馬背,縱騎在她身邊相護。
袁紫衣馳出老遠,直至轉頭望不見易家灣房屋,纔將奪來的兩根九節鋼鞭拋在地下。她轉眼瞧瞧胡斐,見他穿戴一身鄉農衣服,土頭土腦,憨裡憨氣,忍不住好笑,但想剛纔若不是他脫手救濟,本身一條小命或已送在易家灣,現在回思,不由暗自心驚,又對他好生感激。
胡斐見了鳳天南那張白白胖胖的臉膛,想起北帝廟中鐘阿四百口慘死的情狀,氣極反笑,說道:“鳳老爺,這裡是湘妃廟,風雅得很啊。”
胡斐心想此人罪大惡極,一刀送了彆性命,報應不敷以償惡,見金棍掃到,單刀往上拋出,伸手便去硬抓棍尾,竟一脫手便將仇讎視若無物。鳳天南暗想我平生闖蕩江湖,還冇給人如此輕視過,不由得肝火直衝胸臆,但佛山鎮上一番比武,知對方武功實非己所能敵,手上涓滴不敢粗心,緩慢收棍,退後兩步。隻聽得頭頂禿的一響,世人雖大敵當前,仍忍不住昂首看去,倒是胡斐那柄單刀投擲上去,斬住了屋梁。
兩人說得歡暢,卻見大雨始終不止,反越下越大,廟後是一條山澗,山川衝將下來,轟霹雷隆,竟似潮流普通。那古廟年久破敗,到處漏水。胡斐與袁紫衣縮在屋角當中,目睹天氣漸黑,烏雲竟似要壓到頭頂普通,看來已冇法上路。胡斐到灶間找了些柴枝,在地下撲滅了作燈,笑道:“大雨不止,我們隻好挨一晚餓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