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而，在老李儘是憂愁與凝重的目光諦視下，賀君瀾的身軀緩緩下沉，雙膝仿若承載著千鈞重量，卻又果斷地觸碰到空中，收回輕微的沉悶聲響。他的行動遲緩而持重，每一寸肌肉的收縮與伸展都彷彿遵守著某種陳腐而崇高的典禮，雙手規端方矩地置於身材兩側，隨後，腰身緩緩曲折，額頭逐步靠近空中，行了一個大禮。

“你莫非就不驚駭嗎？”老李的目光中，憂愁與體貼如濃稠的墨汁交叉融彙，那視野緊緊纏繞在賀君瀾身上，似要將他看破。聲音也因情感的盪漾而不受節製地拔高，仿若鋒利的哨音劃破這凝重的氛圍，“你與諶鑫他們相處數月，自是最體味他的脾氣。他對叛變之舉深惡痛絕，如同潔癖之人見不得涓滴汙漬。你現在這般行事，莫非就未曾顧慮，他會是以與你斬斷情分，恩斷義絕，今後將你拒之千裡，讓你成為師門棄徒嗎？”

老李的目光還是久久地逗留在那扇被夜風吹得不竭閒逛的門上，彷彿要透過那扇門，看到賀君瀾將來的運氣軌跡。他的嘴唇微微爬動，心中冷靜禱告，那虔誠的心願如同微小的燭光，在這暗中孤寂的房間裡閃動不定，但願這孩子能在那凶惡莫測的江湖中安然返來，哪怕曆經千辛萬苦，哪怕渾身傷痕累累。

很久，貳心一橫，牙關緊咬，似將統統的躊躇與怯懦都碾碎在齒間，隨後緩緩起家。那行動輕緩得如同一片羽毛飄落，每一絲肌肉的牽動都被死力禁止，仿若稍有差池，便會驚破這甜睡暗夜的安寧。他仿若一名暗夜的潛行者，腳尖輕點空中，腳根緩緩抬起，以一種幾近無聲的姿勢，一寸一寸地向房門挪去。指尖剛觸碰到門扉，便似觸電般微微一頓，緊接著，他緩緩施力，門軸收回那輕微的“吱呀”聲，在這死普通沉寂的夜裡，卻如洪鐘大呂，轟然作響，又如一道淩厲的閃電，直直地劈入他的耳膜深處。

因而，他決然地挺起胸膛，那脊梁仿若用鋼鐵鑄就，筆挺而剛毅。他甘心揹負著“叛變師門”的罵名，去直麵這江湖的暴風暴雨；他不懼踏入那龍潭虎穴，哪怕身軀被碾碎，化作齏粉，亦毫不悔怨本日的決定。

他微微仰開端，額角的青筋微微凸起，雙眸當中閃動著熾熱而斷交的光芒。他怎會不知，此去之路仿若充滿鋒利波折的險要絕途，每一步都能夠深陷滅亡的泥沼，勝利的曙光在那無儘的暗中絕頂微小得幾不成見，但願迷茫得如同風中殘燭。但是，一想到棲雲村那無辜冤死的村民們，他們那絕望的眼神、慘痛的呼喊仿若就在麵前耳畔；一想到心中所死守的公理公道，那是他在這渾沌江湖中獨一的信奉與尋求。他便感受有一股熾熱的力量在體內熊熊燃燒，足以遣散統統的驚駭與猶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