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宮秘史:那些被史書遮蔽的吐槽_第21章 南朝南梁 梁閔帝蕭淵明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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太清元年(547年),我在會稽當太守,治所後院的青苔長得比公文還厚。某日驛馬驚了半個城的狗,信使攥著染血的帛書衝進前堂:“侯景反了!”案上的茶盞被震得跳起來,茶水在羊皮輿圖上洇出個猙獰的表麵。那年我四十五歲,連夜帶著三百親兵往建康趕,半道就傳聞台城被圍,朱雀航的浮橋燒了三天三夜。

船過牛渚磯時,我裹著破氈毯看兩岸青山。梢公哼著小調撐篙,調子跟四十年前會稽漁歌一個腔。浪頭撲進艙裡,打濕了陳朝新發的赦令帛書。我蜷在角落數江鷗,一隻、兩隻……數到第七隻俄然喘不上氣。喉頭腥甜漫上來的時候,恍忽聞聲有人喊“陛下”,像是太清元年阿誰抱著斷槍的羽林郎,又像是會稽城外討水喝的縴夫。最後入眼的是艙頂漏下的天光,亮得跟太清元年阿誰染血的淩晨一樣。江水在耳邊嘩嘩響,倒像父親當年叩香案的聲音。

陳霸先的人馬圍住建康那年,城裡米價漲得比宮牆還高。有次我去太倉巡查,瞥見管庫的老吏在牆角煮粥,陶罐裡飄著半片爛菜葉。他見了我倉猝跪倒,粥湯潑在青磚上滋滋響。“煮稠些,夜裡冷。”我解了腰間玉佩扔給他,回身時聞聲他嘀咕:“這年初玉佩不如半鬥黍米。”厥後城破時,傳聞那老吏抱著糧倉鑰匙投了井,井沿上還卡著半截斷了的玉帶鉤。

永定元年(557年)被趕下龍椅那日,建康城飄著細雪。陳霸先的兵卒撞開宮門時,我正往暖爐裡添最後一塊炭。領頭的校尉靴底帶著冰碴,佩刀“噹啷”一聲砸在玉階上:“請陛下移居彆院。”這話說得客氣,可我瞧見他身後的士卒在扯帳幔上的金線——三年前他們也是這麼闖進江陵城的。我撣了撣袖口沾的炭灰,俄然想起當年北齊使節送我即位時的場麵:十二人抬的步輦壓過禦街青磚,金線繡的龍紋在日頭底下晃得人睜不開眼。現在連件像樣的裘衣都冇讓帶,雪粒子順著領口往脊梁骨裡鑽。

陳霸先攻破石頭城那夜,我在寢殿聞聲攻城錘撞門的悶響。宮娥抱著嫁妝匣子亂竄,有個小黃門嚇得尿了褲子,在龍床前跪著直叩首。我換上最舊的葛布袍,往袖袋裡塞了塊硬麪餅——四十五歲逃侯景之亂時學的乖。成果陳家人倒冇難堪我,阿誰滿臉麻子的校尉還給我留了床棉被:“老天子彆凍著,我們大將軍要個囫圇個兒的。”被褥有股黴味,倒是讓我想起當年在會稽府衙值夜時蓋的舊氈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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