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頭疼的還是兒子的事。司馬衷九歲那年,我讓張華考他算術。這孩子掰動手指頭數了半天,連三加五都算不清楚。那天我在宣室殿坐到半夜,看著先帝留下的佩劍直憂愁。楊皇後跪著求我彆廢太子,說"孩子還小,能教好"。可我內心跟明鏡似的,這傻兒子連麥苗和韭菜都分不清,將來如何治國?有次我假裝隨便地問和嶠:"太子邇來讀書如何?"這位樸重的老臣憋了半天,最後說了句"聖質如初",氣得我摔了茶碗。
天下事同一了,可爛攤子比設想中還費事。有天夜裡批奏摺,看到荊州刺史說本地大族私藏了六千多戶佃農。我氣得把硯台都摔了,墨汁濺在剛送來的蜀錦上。第二天朝會上,我把楊駿他們罵得狗血淋頭:"你們這些世家大族,吃著朝廷俸祿,還惦記取挖朝廷牆角!"厥後推出的占田製,男人能占七十畝,女子三十畝,實在是從世家嘴裡摳肉。不過這些老狐狸有的是體例,傳聞有人把田產掛在親戚名下,氣得我又讓荀勖去查賬。
比來總夢見小時候的事。當時住在洛陽城東的司馬府,院裡有棵老槐樹。夏天和弟弟們偷摘槐花,被父親拿著藤條追著打。有次躲進祠堂,撞見祖父的靈位在燭光裡忽明忽暗。現在我的鬍子也白了,早上梳頭能掉一大把。太醫令說這是憂思過分,開了安神湯。可喝藥時總想起鹹寧四年那場瘟疫,洛陽城死了三萬人,連衛瓘家的二公子都有救過來。當時在城頭看著運屍車排生長龍,俄然覺恰當天子和老百姓一樣,在老天爺麵前都是螻蟻。
伐吳那仗打得痛快。王渾帶著雄師從揚州南下,我表弟司馬伷從徐州解纜,二十萬雄師像鐵鉗似的夾向建業。最絕的是王濬那七層樓船,桅杆上裹著鐵皮,順著長江直衝下來,把吳軍設在江麵的鐵鏈撞得粉碎。捷報傳到洛陽那日,我正在上林苑射獵。信使跑得滿臉通紅,說孫皓本身綁著棺材出城投降了。我手裡的雕弓"啪"地掉在地上,震得樹梢積雪簌簌往下落。當晚在宮中設席,喝醉了的羊祜扯著嗓子唱《大風歌》,杜預拄著柺杖跳起了羯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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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時候常聽父親司馬昭講起高平陵之變。那是正始十年正月裡的事,祖父帶著三千死士衝進武庫,把曹爽的兵權給卸了。我躺在榻上睡不著覺,總感覺屋頂的梁柱都在收回咯吱聲,像祖父的弓弦在響。當時我才五歲,但記得特彆清楚,父親說"曹家的氣數儘了"時,眼睛亮得嚇人。厥後伯父司馬師廢了曹芳,父親又殺了曹髦,到我這輩人手裡,改朝換代倒成了水到渠成的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