禁宮秘史:那些被史書遮蔽的吐槽_第10章 東吳 吳景帝孫休 首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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"請琅琊王馬上換衣。"孫綝的聲音像是從很遠的處所飄來。我望著他鎧甲上固結的血珠,俄然想起五年前被廢的孫亮,現在應當正伸直在會稽王府的某個角落顫栗。前去正殿的路上,車輪碾過未乾的血跡,車簾裂縫裡閃過幾具蜷曲的屍身,看服色像是孫恩、孫據他們。我數著輦車閒逛的次數,當第三十六次顛簸時,瞥見了丹墀上那方沾著血指模的玉璽。

鼎新是從測量田畝開端的。當三千名墨客帶著麻繩和算盤下鄉時,各地豪強的抗議奏章雪片般飛來。最艱钜的那幾個月,我常在深夜單獨登上朱雀台。江水在月光下泛著寒光,對岸的蘆葦叢裡時而傳來孤雁的哀鳴。有次偶遇巡夜的丁奉,老將軍解下大氅披在我肩上:"陛下,老臣當年隨周都督火燒赤壁,火光映得江麵通紅,連魚群都躍出水麵逃生。"

我出世在建興二年,也就是父親孫權稱帝後的第二年。當時候的東吳還帶著赤壁之戰的餘威,江水拍打著石頭城下的船廠,氛圍裡飄著江浙特有的潮濕與躁動。作為父親的第六個兒子,我的存在就像後宮簷角滴落的雨水,既不會打濕廊下的青磚,也不會轟動枝頭打盹的麻雀。

最後幾年常覺力不從心。有次早朝咳出血痰,偷偷用絹帕掩了。張布發起煉丹求長生,我指著窗外將謝的辛夷花說:"你看那花瓣落很多安閒。"太醫開的藥越來越苦,每次喝完要吃三顆蜜漬楊梅才氣壓住苦味。朱皇後有回誤嚐了藥渣,皺眉的模樣讓我笑了半刻鐘,笑著笑著又咳出滿帕猩紅。

臘月二十八的宮宴,我特地讓孫綝坐在禦座左邊。舞姬扭轉的裙襬掃翻了酒樽,虎魄色的液體順著案幾流到孫綝衣衿上時,丁奉的刀已經架在他脖子上。厥後史官記錄這場政變隻用了"戊午,臘會,誅綝"六個字,卻冇人寫當時殿外的風雪有多大,孫綝的血噴在蟠龍柱上,熔化了固結的冰花。

四哥孫亮即位時剛滿十歲,我搬進了當年魯王住過的宮殿。新漆的梁柱還披髮著桐油味,宮人們總在竊保私語。偶然我在深夜驚醒,會瞥見值夜的寺人舉著燈籠在牆根下逡巡,火光拖出長長的影子,像無數雙手在宮牆上抓撓。承平三年春,大將軍孫綝帶著甲士衝進皇宮時,我正在後院給新栽的橘樹澆水。鐵甲碰撞聲驚飛了樹上的黃鸝,水瓢掉進泥地裡,濺起的泥點子在袍角開出褐色的花。

臨終前阿誰傍晚非常復甦。讓宮人推開統統窗子,暮春的風裹著柳絮撲出去。尚書檯剛送來的奏章還堆在案頭,最上麵那份說蜀漢已滅,魏國雄師正朝秭歸挪動。我望著梁間新築的燕巢,俄然想起即位那年,丹陽進貢的白鸚鵡餓死在金籠裡。落日把影子拉得很長,宮燈次第亮起時,我聞聲江水拍岸的聲音,像是二十年前阿誰雨天,父親棺木出殯時的哀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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