霜蘭兒又道:“你恐怕隻知其一,不知其二。‘雪雁小巧花’性子極寒,治罕見熱症實屬最好藥材。隻是此花不能由男人采摘。男人屬陽,若碰此花,此花當即滅亡,再不能入藥。即便女子采摘,也需用冰製成刀刃,謹慎割下花朵後,放在用冰鑿成的容器中,確保入藥時花新奇不敗。”
曲中淒婉之意,聽者動容。不知吹奏此曲之人因何表情如此哀痛。
更令她吃驚的是,他手中並無樂器,隻要一片竹葉。她從不知,一片竹葉也能吹出如此動聽的樂曲,那聲音像是山澗奔騰而下的清泉。
霜蘭兒情不自禁攏了攏身上濕透的衣衫,此時撐船的老者將一把純紅色的油紙傘遞了過來。
他們攀上雪山,山勢越來越陡,雀鳥也極少飛來,風景卻越來越美,翠綠的原始叢林,密密的塔鬆像是撐天巨傘,漏下斑斑點點陽光。
他不語,神采間已閃現無疑。
霜蘭兒還是假裝昏倒,尋覓機遇逃脫。
月色透過樹葉裂縫照在地上,光影班駁,暗澹如霜。
氛圍一下子靜如沉水,靜得能聞聲他呼吸之聲微微亂了亂。
行動常常比心念反應更迅猛,更判定。下一刻,她已然追著雪雁一起奔去。
霜蘭兒淺笑著報答,“有勞小徒弟。”
這日傍晚,霜蘭兒從他手裡接過一張畫。畫中是一朵花,他的畫工很好,運筆間揮灑快意,惟妙惟肖。花朵下垂成一長串,風致楚楚。紅色的花瓣,尖處一點粉紅,七彩的葉子似一道彩虹托起花朵。
老者擺擺手,“我要去河劈麵陳家莊,好久冇跟老朋友聚了。”
白衣男人還是站著不動。
霜蘭兒絕望道:“哦。”實在夜黑,她有些驚駭,無人相伴,她隻得沿著青石子路往山頂走去。
下了一夜的雨,到了早上也冇要停下的意義。
霜蘭兒小跑才氣跟上。他至始至終未曾開口,或許生性孤介。她又道:“我識得草藥,比方你采的麝蘭是四片葉子的,這類藥效遠不如六葉麝蘭。”
雨水落在竹筏之上,“噠噠”直響,像是一曲清脆明快的歌,舒緩的音色,拂過岸邊搖擺的蘆荻,拂太重堆疊疊青山,又拂過波紋微泛的河水。
霜蘭兒尚未明白,撐船的老者已歡暢道:“女人,這位公子同意了。”
一身的白,連同手中的傘,也是紅色。獨一一點玄色便是他額頭上的黑玉。白與黑,在他身上輝映得如此調和。
麵前紅色背影,與影象中瑞王淺金色冷硬絕情的背影,實在冇法堆疊。要她如何信賴?可她又不得不信。本來他不叫雷霆,“雷霆令”是他高貴身份的意味,她一個布衣家的女兒怎會識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