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郡主娘娘明慧,是小公子親身送到老奴手裡的,叮嚀要給郡主習學。”嚴嬤嬤望了一眼負手而立的夭夭,倉猝跪下了。
快“畢業”的時候,夭夭看著那本線裝八成新薄薄的一本《女論語》,忍不住質疑道:“嬤嬤教我的《女論語》,頭一章便是叫女子不出外庭,說話、笑罵不成大聲,一動一靜皆要符合禮節; 可那宋若莘身為德宗妃嬪,一無子嗣,二僭本業,德宗崩後,亦未退居後宮守節修身,可見所寫非所行;再則,宋氏一門五女皆入後宮,家中父母老邁,無一女儘孝,若教天下女子學她,豈穩定套了?”
夭夭令人好生送走了戰戰兢兢的嚴嬤嬤,午後便帶著人親身去庫裡撿了幾匹茶青、湖藍色的上等緞匹紵羅來,分作兩份教跟來的親隨送了疇昔,此中一份則給甄氏,又各自贈了幾樣素樸風雅的金飾疇昔,好歹不讓人說她吝嗇失禮,也是打一巴掌給個甜棗的意義。選完了禮品,夭夭又從一個不起眼的角落,網羅出兩枝色彩極好的火珊瑚來,裝了盒子教小桃抱著,又揀出一錠金子,一盒珍珠,以及一段水頭極好碧玉原石來,交給小梅、雲羅拿著,朝她們笑道:“過幾日便是我生日了,這些都是給你們打金飾的。”
夭夭展袖臨窗而立,泠然笑道,“嬤嬤也算我半個徒弟,現在嬤嬤也彆瞞我了,這《女誡》和《女論語》隻怕連通化都難見著,但是楊家的元衡薦來的?”
夭夭見嚴嬤嬤沉默不語,如有所思,便舉頭持續批道:“《女則》倒也罷了,古之賢女浩如煙海,遠則如上古女媧氏、周祖薑源氏,有商後母辛(婦好),近則如前朝平陽昭公主、長孫皇後、天後武曌乃至鎮國承平長公主,皆是天下萬千男人所不能及的,我雖為女子,卻位尊為從一品世襲郡主,食邑千戶,現在安東都護府大半皆在我轄下,也算一方之主;若不去輔國救民,做番奇蹟,卻在家‘揀柴燒火,摩鍋洗鑊’①,將大好工夫華侈在廚灶間,這般做來豈不是玷辱祖宗?”
“就是醜,就是醜!哈哈哈!”雲羅腳步輕巧,躲在夭夭身後摟住她笑道:“郡主,你說,那王英醜不醜?”
一世人談笑著踩著石頭涉過河灘,遠遠地瞥見石居時,那張彌便率眾趕來迎她,走到近處,便一個個身姿健旺地打頓時跳下來,過來殷勤接過她們手上的重物。張彌毫不粉飾,大風雅方走向雲羅,笑著接過盒子。夭夭點點頭:蘿蔔白菜各有所愛,此話不假!王英渾豐富誠,性子暖和;張彌眼力見兒好,又慣會做小伏低,恰好是她倆丫頭的菜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