快到嶽崖山的時候，夭夭遠遠地看到一群軍將飛奔過來接她；待他們走近，方瞥見領頭的便是戍守江源的遊擊將軍陳恭，二十六七歲的年紀，長方臉，濃眉高鼻，下巴上青黢黢的胡茬兒像是倉促間新刮的； 臉上自耳至腮三道新奇的撓痕，似是被女子所傷。

“那東海女真本是肅慎人的一支，先是與都護府作對 ，被德宗天子命令剿過一次，趕到了蒼山一帶；也隻是安穩了十餘年。渤海國一貫與唐交好，但東海女真卻不平朝廷統領，一心要奪回白山。”周斌騎著馬跟在她身後，笑道，“郡主可知，這東海女真不比其他女真各部，一貫不事耕作，又嗜戰好殺，連帶當年的渤海國也苦其久矣。”

“郡主，我們這江源縣地處險要，數日前遭受了一股契丹散兵襲擾，被部屬率眾擊退，而後便非常安穩；”陳恭臊眉耷眼的，也不敢捂臉諱飾，勉強正了正神采，無法笑道，“隻是流民日眾，一每天的不但浪費賦稅，另有滋擾肇事的，非常難管——不瞞郡主說，我這臉便是被個刁蠻女子所傷。”

這天氣候陰沉，去江源流民大營一事終究成行。楊安國攔了數次皆攔不住，隻得叫陳恭那邊先妥當籌辦著。

“周都尉啊，我們郡主是最馴良不過的，從不計算禮數，你待久了就曉得了。”楊阿嬤端了一碗黑乎乎的冒著熱氣的藥來，瞥見周斌站著，有些心疼地說道，“快把藥喝了吧。”周斌點點頭，忙感激地接了藥碗一氣兒飲下，苦的眉毛皺成一團。一向不吭聲的玉紓見狀掩口笑了。

“唔。”夭夭鼓了鼓嘴，冷靜道，“我傳聞，這白山大半曾是東海女真人的地盤？是我們漢人占了他們的處所，但是真相嗎？”

“吃飽等餓有甚麼不好？”小桃端著個五彩琉璃的小茶盤，內有四色精美的點心，笑嘻嘻地走了出來，“我巴不得一輩子這麼過哩。”

行至近前，陳恭忙跳上馬行了禮，上前替她牽住坐騎“追風”，夭夭扶著張彌的手跳了下來。

“懷化將軍對我有知遇之恩，郡主此番又救了我的性命，我情願平生跟隨將軍和郡主，庇護郡主全麵。”周斌上半身有傷，生硬地行了個三十多度的揖禮，誠心道，“何況當初楊將軍遣了我來，便是為了庇護郡主；如果郡主不收留部屬，隻怕兩位楊將軍那邊我也回不去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