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爺,但是感覺這茶還不敷熱。”他坐在了一旁,笑著看向那白衣男人,臉上的冰霜之色略略淡去。
但是有種人,他是純粹的黑,或是純粹的白。因而在這偌大六合之間,便能以身為刃,劈開這萬仞江山。
而他這平生境遇,最後竟陰差陽錯的都與這雪夜有關。
“茶,看似夠熱了,但是喝的人卻不感覺燙手,還能握在手裡。是勉強也好,還是真不感覺熱也好,這茶都掉不下去。”他將那杯子用兩指捏著,食指上套著一個鑲著翡翠的戒指,那翠綠的玉上卻有著一道裂縫,“杯子掉不下去,又如何收場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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黑衣的男人,徐行上了二樓,窗邊的位置,包廂裡已有了一人。一襲白衣,端坐著,緩緩拿起青瓷的茶杯,在唇邊微微一抿,姿勢文雅閒適,眉眼之間都是溫潤之氣,五官雖是不算超脫不凡,卻因著此人的氣質溫朗,更添了幾分惹人的神采。
隱在楚京長平的小冷巷子裡的茶社,淩晨便開了門,巷口,黑衣的男人從馬車上緩緩地走了下來。
“這茶涼了,叫沈複點一爐香,溫著吧。”白衣男人緩緩閉上眼,“皇兄都說本身落子無悔,那又何必多言。隻是啊,父皇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了。”
“能這麼做,你也是個妙人。”男人聞言微微一笑,轉過身來,落在方纔抬開端的沈複眼裡,似是冰霜初融,春花初綻,眸光緩緩解凍,流瀉一江的瀲灩秋色。真是都雅啊,他不由得在心底幽幽一歎。
茶社的台階雖矮,倒是上好的黃花梨木,在這有些暗淡的日子,也泛著黃色的光。走到台階前的男人緩緩地收了傘,並偶然去瞧腳下,隻是站在屋簷下緩緩的回望。
玄汐幼時有個乳名,叫做六出,正因他生在夏季雪時。
“倒也不是臣,瞧得清楚,隻是,記得住自個想要甚麼。”
黑衣的青年男人,天青色的油紙傘,茶社的紅色燈籠,悄悄落下的白雪,六合間的色彩彷彿都在這裡。他的身影,劃破這落雪淩晨的喧鬨,所到之處,都有泠然之意。
“掉不下去,或許是握的太久了,過了那最熱的時候,茶呢,便緩緩的涼了,天然就不礙了。”他聞聲這話微微一笑,眼角更加的上挑,笑起來的時候,眼睛略略的眯了起來,卻顯很多了幾分魅惑的味道,“但是,如果不竭地加熱水,那茶湯溢位來,落在手上,天然就成了。”
十仲春的楚京,老是鄙人雪。
不管是大雪紛飛,或是瑞雪兆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