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每座墳前彆離放了三隻小酒杯,每杯隻倒了一半,隻要杜彆升墳前中間那一杯倒滿了。
直到兩人分開的時候,滿月已經從東天爬起來,給大地披上一襲紗衣。幾隻老鴉站在枯死的老樹稍上。
張春明坐在地上,低著頭不曉得在想甚麼,杜洪便在一邊看著他,實在貳內心很難受,隻是他已經風俗了把這類感受深深地埋藏在心底,除了相逢的那一夜他再冇對任何人透露過。張春明固然看起來大大咧咧,活潑開暢的,實際上倒是個極重豪情的人。昔日裡杜彆升佳耦對他與對杜洪普通無二,張春明自幼冇見過父母,實在公開裡設想親生父母的模樣,都是照著他們二人去的。杜洪深知這些,以是不想也不肯把本身的情感透暴露來,哀痛本身一小我接受就夠了,不想再讓本身最好的兄弟也如此。
張春明冇有說話,隻是沉默地將兩堆紙錢放在一起,往沈蓉那邊多放了一些。他不曉得為甚麼,難受得緊。擺完紙錢,他走到杜彆升的墓碑前悄悄地撫摩著被風化有些粗糙的墓碑沿,不曉得在想甚麼。
杜洪也坐下來,把揹簍裡的祭品和酒拿出來,翻過揹簍放在上麵。
“來喝點兒。”杜洪把酒壺遞給張春明。
紙錢燒的很快也很旺,菊黃的火焰跳動。想是一年冇來看他們,他們在那邊缺錢缺得緊吧,孩兒不肖。杜洪看著紙錢燃燒,怔怔地想到。
“白叟們說就不能倒滿,不然會嚇走陽間的親朋長輩,不過我爹生前也愛喝酒,給他多倒點他應當會歡暢。”杜洪站在張春明身邊,看著酒杯裡還在泛著波紋的清冽的酒漿。“生前也冇喝過這麼好的酒,生後總得給他解解饞。”杜洪說著拍了拍張春明的肩膀。“行了,去把紙錢點上,過來叩首吧。”
二人的身影嵌在望不到邊的山野,遲緩地朝著杜洪家前行,蕭瑟而孤傲,纖細而寒微。
典禮結束,兩人便坐在一邊的草地上,隻等紙錢燒完便可撤去祭品,香燭是不消管的,燒的時候越長越好,寄意香火連綿子孫富強。隻是冇有燃燒之前得有人看著,恰是夏秋之交,天乾物燥,稍有不慎便會引發大火。
杜洪細心地將滋長的野草和樹苗肅除潔淨,伸過來粉飾住墳頭瞭望的樹枝一一砍掉,把鐮刀放回揹簍,拿出一壺酒。
這等美酒,或者勉強配得上杜伯。張春明俄然如是想到,把常日裡捨不得華侈一滴的豪傑血撒在杜彆升墓碑前。“杜伯,固然喝,喝個夠,我們明天不醉不歸。”張春明哽咽地說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