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夜酉時三刻，小順閂緊密室木門，銅製門閂與門框碰撞出清響。他取下算理舉人徽章，內襯的鐵錨堂印記在火油燈下泛著微光——那是用抗磁砂粉末與魚膠異化壓抑的船錨圖案，遇熱會顯形的特性源自先朝漆器密法。詹天佑推了推眼鏡，鏡片上的白霧已被擦乾，暴露鏡片後沉思的目光：「剛收到江南局飛鴿傳書，德國技師用普魯士磁導儀檢測我們的抗磁鋼，硬說隱鐵率顛簸是工藝缺點。」

小順摸出袖中的算籌，籌體上「匠人戶籍新律已擬」的刻痕因幾次摩挲變得溫潤。他俄然想起三年前光緒在瀛台偷偷研習《多少本來》的傳聞，當時的天子總在袖口藏著袖珍算籌，現在終究能挺直腰桿說「無需洋人插手」。

一名鐵錨堂成員皺眉念出紙條上的順口溜：「『算籌響，指甲傷；洋人笑，朝廷忙。』匠人們編得直白，卻戳中關鍵。」

詹天佑沉默半晌，從懷錶鏈上取下「工」字質證章，章麵「工」字暗紋與小順袖口的鐵錨圖案構成奧妙共振：「京張鐵路的枕木抗磁層需求匠人手感校準，慢工能夠，但每道工序的隱鐵率必須切確到小數點後兩位。」

詹天佑從抽屜裡拿出一副竹纖維手套：「我讓福州船政書院試製了防蝕手套，竹纖維編織密度參照《天工開物》『夏設防蛀法』，起碼能撐三個月。」

「以慢破快之法還需細化，」小順將無紋算籌按在地球儀的閩贛山區，「每七次敲擊對應《算理戰策》裡的『北鬥七星陣』，停頓三息則暗合『三才定位』，洋人就算錄下節拍，也會當作東方玄學。」

小順轉動竹製地球儀，儀身雲雷紋隨指尖劃過閃現精密刻度，福建本地的硃砂圈因多次標註已變成暗紅色：「題目出在監工籌的考覈標準。」他從袖中取出一個羊皮袋，倒出少量銀灰色粉末，「這是阿巧托人帶來的抗磁砂粉塵樣本，顆粒直徑比西門子標準細三倍，耐久打仗會蝕穿淺顯棉麻手套。」

「奉告小順，公示碑按我們的端方刻——」光緒的聲音裡帶著破繭而出的鋒利，「再讓神機營在山海關擺上算理炮，洋人敢越雷池半步，就用抗磁砂把他們的測磁儀震成齏粉！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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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順閉上眼，將算籌悄悄放回袖口。雪粒子打在窗紙上沙沙作響，他望著算理學院方向的蒸汽白霧，想起鐵錨堂私語裡的那句暗訓：「竹可折，不成彎；籌可磨，不成空。」現在的光緒，正如被風雪淬鍊的竹籌，褪去了青澀，暴露內裡永不彎折的鐵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