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隱鐵率八五，」他用算籌尾端敲了敲操縱檯，竹節空腔收回清澈的共振音，「奉告洋鬼子，小數點後兩位是八五，」頓了頓，算籌在掌心轉了半圈，「我們內心得有八五三七。」

是夜，當陳阿水躺在大通鋪上，聽著隔壁床的匠人磨牙聲，窗外俄然掠過一道幽藍光芒。他翻身望向鐵窗，隻見製造總局的蒸汽鐘鼓樓頂，一枚抗磁砂信號燈正在霧中明滅，那是鐵錨堂的「豐稔紋」信號，三長兩短，恰是京張鐵路方向的呼喚。

「京張線用的是異化軌，」他俄然開口，算籌在毛坯大要悄悄一劃，極小的「工」字標記若隱若現，「洋人瞧不上我們的竹碳配比，詹大人卻偷偷在八達嶺埋了抗磁砂樁。」蒸汽差分機噴出的白霧中，他想起上個月詹天佑來觀察時的場景：那位留洋返來的總工程師袖口暴露半截竹籌，大要冇有任何監工紋路，清楚是用淺顯湘妃竹削成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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陳阿水接過毛坯，鐵腥味混著薄荷膏的清冷鑽進鼻腔——這是他便宜的防金屬過敏藥膏。他摸出腰間的竹製算籌，大要燙著「西門子標準流程」的洋文，實則內側刻著先朝傳下的「螺旋速算符」，每道紋路間距切確到厘毫。對著毛坯嗬出的白霧中，鐵屑因靜電吸附在算籌大要，垂垂聚成不法則的扇形。

黃浦江上傳來夜航船的汽笛，陳阿水摸出懷裡的家書，老婆在信裡說，兒子用他寄回家的抗磁砂碎末做出了能指南的小木魚。他笑了笑，從算籌筒裡抽出一根最短的竹籌，在後背刻下「安然」二字——這是他能寄回家的，獨一不帶監工標記的算籌。

暮色四應時，陳阿水清算東西，算籌筒裡的竹籌收回細碎的碰撞聲。路過廢料堆時，他踢到一塊生鏽的銘牌，「西門子公元1907年製」的字樣被砸得變形，卻蓋不住底下模糊的「天工開物」篆文——那是總局剛建廠時，匠人用明朝舊籍熔鑄的暗記。

「傳聞京張鐵路招匠人，」阿福抬高聲音，油汙的袖口暴露半截退色的紅繩，那是他剛入廠時係的「避鐵災」符，「算理生能拿雙倍餉銀，還不消戴監工籌。」

他摸了摸枕頭底下的「無紋算籌」，詹天佑觀察時塞給他的那塊懷錶鏈在暗處泛著微光。遠處的海關大鐘敲了三下，陳阿水悄悄起家，算籌筒裡的竹籌跟著他的行動輕響，像是一群終究擺脫鎖鏈的鳥兒，在沉寂的冬夜裡，籌辦振翅飛向未知的拂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