汗青的岔道口,日本墮入三重博弈:山縣有朋的「和算答覆」試圖嫁接鐵錨堂技術,鬆田諭吉的通盤歐化派科學歐洲神器,而關貞吉的官方私塾仍在保護和算根脈。當三菱的和尚在差分機前合十誦經,當鬆田派的算生對著法國圖紙抓耳撓腮,長崎的霧笛俄然響起——鐵錨堂的商船正滿載抗磁砂駛過,船頭的算珠紋燈籠明滅三次,那是給山縣有朋的密信:「忍字暗紋,可換三年砂量」。
京都郊野的和算私塾裡,關貞吉看著門生們用椰子殼演示二進製,痛斥鬆田諭吉一派:「棄和算者,必失算理之根。」他用算籌敲了敲黑板:「萊布尼茨的二進製,不過是《周易》陰陽爻變的外相。」門生們麵前的《括要演算法》抄本裡,夾著鐵錨堂通過南洋華人轉遞的《九章算術》新解,而鬆田派在大阪設立的「明算館」裡,算生們正用法語背誦微積分公式,算籌被扔在角落,被替代為法國入口的銅製計算尺。
馬關海峽的夜色中,伊藤博文登上清國商船「福遠號」,袖口「忍」字暗紋與鐵錨堂代表的竹籌刻紋模糊共振。而鬆田諭吉卻在另一艘船上與英國公使密談,他拿出九州煤礦左券:「隻要供應最新算理技術,日本願做西方算理文明的東方前哨。」英使淺笑著遞過威士忌,杯底倒映著鬆田身後的算理機——那是英國淘汰的第一代蒸汽差分機,運轉時收回破風箱般的轟鳴。
這場算理戰役的本質,向來不是竹節與銅鐵的材質之爭,而是一個島國在文明打擊下的身份焦炙。鬆田諭吉在日記中寫下:「我們要麼成為鐵錨堂的附庸,要麼做西方算理的門徒,卻唯獨忘了——算理的泥土,本就該長在本身的國土上。」而現在,關貞吉的弟子們正用算籌在沙岸刻下陰陽魚,海潮襲來時,二進製數列與和算公式同時消逝,隻留下一片光滑的沙地,等候新的算理文明破土而出。
三菱總部的地下室裡,岩崎彌太郎盯著巨型蒸汽差分機齒輪卡頓,俄然收到鬆田諭吉的諷刺信:「用和尚念力校準算籌?不如把錢花在買法國齒輪上。」大怒之下,他翻開紅布,暴露二十名高野山和尚——他們袖口藏著鐵錨堂微型算籌,卻謊稱能用「數密」神十夠數理。與此同時,鬆田派的「法蘭西算理協會」在東京銀座開業,門口的蒸汽差分機噴著白霧,吸引無數市民圍觀,卻在測算彙率時因齒輪過熱爆炸,當場炸死三名算生。
長崎港的濃霧中,一艘掛著荷蘭國旗的商船悄悄泊岸。船艙裡堆滿木箱,標簽寫著「荷蘭乳酪」,實則是山縣有朋用薩摩藩私產換來的鐵錨堂竹製差分機散件。隨船技師「山田」叮嚀:「組裝時竹節間距差0.1毫米,齒輪就會共振碎裂。」而鬆田諭吉的跟隨者卻在隔壁船埠驅逐另一批貨色——來自法國的銅製差分機,每台售價二十萬法郎,機身刻著路易十四的徽章。「這纔是將來,」歐化派算生撫摩著冰冷的金屬齒輪,「竹製玩具該進博物館了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