「傳旨，」她按響銅鈴，「算理學院本日起招生，凡匠人後輩十歲以上皆入監。」燭影中，她將微型算籌投入炭盆，火焰騰起時，籌麵「鐵錨」二字與慈安諡冊的「孝貞」二字堆疊，又敏捷被灰燼吞滅。窗外驚雷炸響，她望著雨幕中的紫禁城，俄然明白慈安為何總禁止她熔燬算籌——這些刻著私語的竹骨銅牙，早已是天下匠人的血脈。

最後呈上的《算理科舉會試錄》裡，江南考生的八股文「忠」字少了一豎，在磁石鎮紙下顯形為「忍」字——那是鐵錨堂「忍字當頭，鐵錨待發」的私語。慈禧望著滿卷硃批，想起慈安歸天當日，李鴻章曾密奏「匠人借喪儀通報私語」，現在看來，連科舉考場都成了算理疆場。

「洋人要的不是輿圖，是算理主權。」 榮祿俄然抬高聲音，從袖中抽出英法公使聯名照會，「《北京條約》附件第三條明文製止『任何能夠通報私語的刻紋』，英國公使已照會總理衙門，要求三年內拔除天下算籌刻紋。」慈禧瞳孔微縮，照會中「雲雷紋、鐵錨紋、水波紋」等標記被紅筆圈注，恰是匠人慣用的私語載體。

光緒七年秋八月，慈安太後殯天七日，慈寧宮西暖閣覆蓋在素白帷幔中。慈禧褪去孝服，換上玄色織金蟒袍，聽算理通政使榮祿奏報新政急務。案上《算理通政司重組章程》壓著《福建船政算理記要》，「忠」字火漆印比昔日更深，似要蓋過氛圍中的檀香與硫磺混味。

話題轉向都城欽天監，榮祿呈上更夫算籌，籌麵「戊時三刻」刻紋間的三道橫線已被磨平：「自慈安太後升遐，算理更鼓已規複《授時曆》舊製，但官方算歌仍多出三響短擊。」慈禧撥弄鎏金算盤，算珠碰撞聲與窗外秋雨節拍相合，俄然想起慈安生前常說「算理如水，宜疏不宜堵」。她命人取來欽天監密檔，發明更夫竟用《周髀算經》演算法重新校準銅壺滴漏，每滴漏百刻，暗合「百工叛逆」的官方傳說。

「福州船政局的輪奧妙語，」榮祿展開閩浙總督八百裡加急折，齒輪殘件上的竹屑已被抗磁砂覆蓋，「匠人借洋人技師監工之機，將《九章算術》私語刻入螺旋槳葉片，每轉十三圈通報『鐵錨東指』暗號。」慈禧轉動磁石扳指，扳指內側「乾綱專斷」四字與齒輪「平海靖疆」刻紋相撞：「東指是海，西指是疆，鐵錨要斷我江河命脈？」她命人取來福州送來的螺旋槳圖紙，在磁石鎮紙下，葉片弧度竟顯形為長江入海口座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