正月末，雪愈疾。鹹豐帝立紫禁城城頭，望鐵錨堂方向熔鑄龍紋算籌的青煙。袖中匿名竹珠刻「算學在民」，邊沿有被火灼燒的陳跡。憶天津試炮時，某匠人被鞭打前喊出的「竹珠比銅籌快十倍」，遂取胡林翼改進的斑竹算珠，在掌心撥弄。算珠聲與更聲相和，竟比宮內銅漏清澈。

未時，養心殿內。鹹豐帝盯著《匠人血契》副本，載齡倒賣算學館舊址的筆跡刺目。案頭胡林翼《湖北厘金算策》的糧道標記旁，硃批「謹防匠人通匪」。肅順呈巴夏禮進獻的西洋算盤，齒輪聲勾起試炮得勝的影象，鹹豐帝揮手屏退：「洋人算具再好，能算出我大清氣數？」忽又沉聲道：「官方但見刻火焰紋算珠者，一概以通匪論處，斬立決。」

卯時三刻，試炮典禮啟幕。算學正心局匠人推「神威算炮」上前，炮身纏滿刻有《聖諭廣訓》的竹籌，龍紋炮口結著薄霜。鹹豐帝凝睇炮身太極紋，憶及禮部尚書所言「算學乃天道具象，非龍紋不敷鎮之」，遂命肅順：「試炮畢，著匠人在算籌刻五爪龍紋，每鱗嵌珠。」肅順叩首時，袖中滑落的巴夏禮齒輪報價單敏捷被靴底碾入積雪。

雪霽，東方既白。鹹豐帝望簷下龍紋冰柱，思試炮日江麵碎冰與算珠——形似而神異。算珠可量六合，龍紋僅守一隅。攥緊斑竹籌，指節泛白，終未下熔燬之令。或許在某瞬，他已瞭然：算學之敵，非承平軍之竹珠，乃困住行進法度的層層禮法桎梏。

酉時，鐵錨堂外。欽差持龍紋印信突入密道，查封嘉慶朝算學殘籍。王五望著青銅門環上被鑿去的「匠為國本」，憶起鹹豐帝幼年偷覷算學館的模樣。欽差指牆上火炮設想圖：「王五，皇上命你專司宮內算具補葺，禁與外臣私通。」王五叩首時，瞥見欽差腰間算珠墜——那是用承平軍匠人舊物改製，原有的火焰紋已磨儘，僅剩恍惚竹節刻痕。

夜闌，鹹豐帝夢中見嘉慶算學館內，匠人皆著布衣，算籌成山，工匠們正用傳統工藝鍛造火炮。驚醒時，斑竹算珠滾落，與「正大光亮」匾額倒影疊成異圖。拾珠見「藝事通神」四字被磨得溫潤，忽悟胡林翼密摺中「殺匠人易，算民氣難」之諫。

巳時，炮聲轟然。白霧中算籌四散，龍紋炮架因工藝缺點迸裂。鹹豐帝神采烏青，見炮彈落靶心三丈外，忽聞軍機大臣低語：「此炮若用嘉慶朝鑄炮舊法...」肅順急止：「皇上洪福，試炮已顯天威，假以光陰必破逆賊。」鹹豐帝拾散落算籌，見「忠」字裂縫中隱現「嘉」字火漆，猜忌更盛：「傳旨：鐵仙匠人不得離京，算學文籍儘繳軍機處。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