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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風帶來皖北的動靜：李鴻章在廬州試造「連環抬槍」，以算籌節製連射節拍。楊秀清望著長江絕頂的暮色，俄然明白，這算學的較量，向來不是器物之爭，而是千萬雙手在裂隙中測量天下的聰明——不管廟堂之高，還是江湖之遠，算籌上刻著的，畢竟是人的儲存之道。

「楊將軍公然取信，」巴夏禮遞過一杯紅茶，茶香中混著鐵鏽味，「諜報若精確，下次可多帶兩箱燧發槍機。」

辰時，漢口鎮匠作工坊。楊秀清召見本地匠首陳七，工坊內堆滿緝獲的清軍算籌——竹製算籌刻著「忠」字火漆，銅製算籌鑄有八旗方位紋。「翼王在江西用竹鐵炮架，」他撥弄桌上的「竹三鐵二」標記（竹材占三成、鐵件占七成的配比），「我軍需更簡便——熔銅籌為釘，加固竹架。」陳七麵露難色：「東王，銅鐵熔點分歧，混鑄易裂。」楊秀清指了指工坊角落的炭爐：「用鐵匠鋪的『套爐法』，先熔鐵，後投銅。」

回到武昌城，陳七呈上從糧船緝獲的《鐵仙算籌圖說》抄本，內頁夾著一張字條：「算籌為器，民氣為法，器法合一，方得始終。」筆跡圓潤，顯是出自算學館匠人之手。楊秀清想起巴夏禮船上的磁針，想起石達開的竹鐵炮架，俄然命匠人將緝獲的銅籌熔鑄為炮釘，每個釘頭刻上簡樸的算籌標記——一橫代表仰角一寸，一豎代表射程一裡。

「洋人要算籌暗碼，咱要洋人器物，」他對陳七說，「但咱的算學，畢竟要長在本身的土裡。」

艙彆傳來鐵器碰撞聲，陳七帶著兩名匠人登船，腰間牛皮袋鼓鼓囊囊。「東王，」陳七靠近私語，「漕幫兄弟在九江截獲一艘清軍糧船，船上有鐵仙會新鑄的『武字算籌』。」說著摸出一枚銅籌，籌身「武」字火漆下模糊可見「嘉」字殘痕——確是嘉慶朝算學館舊物。

楊秀清嘲笑。清軍算籌的「赤橙黃綠」彆離代表火攻、水戰、馬隊、步兵，此乃八旗火器營秘則，卻被承平軍匠人從俘虜口中套出。他取出一枚鄂北匠人燒製的陶籌，籌身塗著土黃色顏料：「黃色為糧，紅色為兵，其他不敷為道。」半真半假的諜報，既能換得器物，又不損承平軍底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