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工部值房內，張恪將洪澤河工的量地經曆轉化為《農田算籌測量法》：先用步弓實測田畝長寬，以算籌覈計平方弓數（長×寬=麵積），再按“二百四十平方弓為一畝”換算。李順在《清丈條例》中找到康熙朝“田畝不實，削爵奪地”的舊製，附上前算學吏繪製的《直隸田畝真假圖》——圖頂用深淺綠色標註地盤肥瘦，保定府的“茶青地區”實為宗室坦白的腴田。

卯時，上諭到達直隸：“著張恪率算學吏試點清丈保定府，宗室田畝暫不歸入。”這道將宗室解除在外的詔令，讓張恪團隊在暴雨中展開測量——他們避開載齡的竹籌界標，以河道、山丘為天然鴻溝，用算籌覈計出保定府實有田畝比黃冊多兩萬三千畝。但是當他們試圖測量肅親王府名下田莊時，卻被莊丁以“欽賜田產，測量者死”為由擯除。

道光十年夏至，直隸總督府的曬糧場上，張恪望著田畝測量隊被暴雨打濕的《攤丁入畝清冊》，算籌在掌心焐得發燙——按“步弓五尺，百弓為畝”的舊製，麵前標著“腴田千畝”的地契，經算籌覈計竟有三百畝屬虛增。他踩過被雨水泡軟的界石，界石下暴露載齡客歲埋下的“竹籌界標”，籌身“天恩賜田”的刻字與泥濘中的實在田界相差丈許。

夏雨沖刷著田畝間的竹牌，卻衝不淡農戶眼中的等候。張恪站在保定府城頭，望著遠處肅親王府田莊的高牆，手中算籌與腰間步弓碰撞出清響。他曉得，這場始於算籌的測量，終將穿透宗法特權的壁壘——正如暴雨過後的晴空，雖暫被烏雲掩蔽，卻終將讓算籌的刻度照亮每一寸實在的地盤。

保定府鄉間，鹽丁王九叔帶著漕幫發放的刻銘步弓走村串戶，弓身“工部校準”的字樣在夏禾間若隱若現。“測量先看界石歪不歪，”他向農戶演示步弓用法，“再用算籌算長寬，一畝地該是二百四十個平方弓，少一寸都是欺君！”農戶們將測量數據刻在竹牌上，串連成“田畝本相鏈”，在各鄉活動公示——某鄉紳“千畝田”經測量僅得七百畝，竹牌上“算籌為證”四字被驕陽曬得發白。

半夜，道光帝望著《直隸田畝清冊》中“虛增三成”的紅筆講明，手指摩挲著康熙朝《攤丁入畝詔》殘卷。案頭載錫的《護農疏》與綿誌的《清丈急奏》並列，前者稱“測量擾民，祖宗田製不成輕動”，後者附張恪的《算籌核畝表》：“直隸隱田超十萬畝，按每畝征銀一錢計，年虧國庫萬兩。”窗外暴雨如注，恰如貳心中“開源”與“維穩”的狠惡比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