鹹豐元年正月初四申時，琉璃廠西街的積雪被踩成暗灰色，"汲古閣"書商王五佝僂著背，推著獨輪車拐進衚衕深處。車上蓋著的油佈下，幾捆舊書間藏著個樟木匣子，邊角暴露半張泛黃的紙頁，模糊可見"蒸汽"二字。

肅順不答話，獨自坐在桌前，銅胎眼鏡片閃過寒光。王五從速從車底抽出樟木匣，揭開三層油紙，暴露半卷用黃綾包裹的手稿。肅順翻開《康熙字典》扉頁，夾層裡公然暴露火漆印的一角，裂紋呈"壽"字狀，與檔案記錄的載齡府邸密紋分毫不差。

"走水啦！走水啦！"衚衕裡俄然傳來呼喊聲，異化著水桶撞擊聲。頭頂的人影罵罵咧咧跑開，肅順拽著王五翻開地窖另一處暗門，內裡是條直通琉璃廠東街的隧道。隧道壁上每隔丈許嵌著算籌形狀的磚雕——這是鐵仙會特有的路標。

"鐵仙會的人說，"王五往炭盆裡添了塊銀絲炭，"載齡這兩年常往英國公使館送古籍，上個月還托琉璃廠文寶齋買過《汽機新製》譯本。"肅順的手指俄然頓住，《汽機新製》是英國布羽士傅蘭雅譯的蒸汽機手冊，客歲軍機處曾專門發文不準。

王五俄然咳嗽起來，從袖中摸出個油紙包："這是從小廝嘴裡撬出來的，載齡書房第三排書架，暗格裡另有本《蒙古草場數據彙抄》。"肅順翻開紙包，內裡是半枚火漆印模，刻著"載"字密紋，邊沿還沾著新奇的鬆香——明顯是剛從載齡府流出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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肅順用放大鏡切近火漆印，日光重新頂磚縫斜射出去，在裂紋間照出極細的"載"字暗記。這是清朝工匠的不傳之秘：每個火漆模具都在邊沿刻有仆人姓氏微記，需借日光斜照才氣閃現。他想起客歲在宗人府查檔，載齡的祖父永瑆恰是嘉慶朝算學館的首坐，當年曾奉旨燒燬陳有福統統手稿。

夜風吹過，算籌在袖中輕響，像極了數據房被毀時，千萬算珠落地的聲音。肅順昂首望向紫禁城方向，那邊的薄雪想必還未化儘，而他懷中的手稿，或許就是能融雪的火種。

地窖門軸收回吱呀聲響，腐木與黴味劈