黑暗中傳來蘭芳礦工的低喚：“林先生，向東三尺！”礦燈的光圈移疇昔，暴露潮濕的岩層，水滴墜落的聲音俄然變濁。蘭芳老礦工蹲下身，將耳朵貼在岩麵上：“聽這反響，煤層起碼厚五尺，”他昂首時，眼角的皺紋裡嵌著煤屑，“三十年前我爹就是在如許的岩層裡找到主礦脈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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蘭芳共和國議政廳內，羊皮紙輿圖在青銅燈架下展開，鄭明祥的算盤珠沿著婆羅洲海岸線滑動，每顆算珠落下都精準對應著礦脈座標。“看這處，”他的算盤在文萊灣重重一列，“荷蘭人炸塌的豎井深二十丈，井壁傾斜七度，”他指尖劃過輿圖上的焦黑陳跡，“若按檳城‘開方算圖’，需鬆木支架三百二十根，每根取徑九寸——陳老，你看岩層承重多少？”

“福昌隆號”的船舷上，新繪的“檳蘭合璧”紋章還帶著金粉的澀香。十二道算珠紋路環抱著中心的獅旗與僑旗，暗合十二時候方位，每道紋路末端都刻著極小的《九章算術》公式——這是檳城工匠連夜鑿刻的，寄意兩社合作如算珠般嚴絲合縫。船頭的望樓傳來瞭望員的號聲：“漲潮三分，羅盤偏東二度！”林福隆的算盤立即翻動，算珠在“潮汐表”欄快速歸位：“拔錨！按檳城‘更路歌’第三段，過淺灘需左五右三。”

話音未落，船麵兩側的外僑同時行動：二十名蘭芳海員衝向錨鏈，獅紋短刀咬在齒間，徒手轉動磨盤般的錨輪，棕紅色的肌肉在霧中泛著古銅光芒；三十名檳城舵工則圍聚羅盤，林福隆的算盤每落一顆珠，他們便調劑一次船舵，舵柄上的算珠紋與船舷紋章遙相照應。霧氣中傳來錨鏈出水的悶響，混著不知誰的低吟——那是蘭芳礦工在哼唱《坤甸開礦謠》，曲調裡裹著婆羅洲紅土的厚重，與檳城海員的《渡海令》垂垂合流，構成一種奇特的和聲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