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衢亨於軍機處宣示新製時,手捧《戶部考成則例》曰:“昔日言官彈劾多憑傳聞,本日查案必依算籌。”其例中明載“數據建檔”之規:各州縣每月須以蠅頭小楷填製《民生三表》,詳錄糧價、賦稅、民訟諸項,由佈政使司彙總成圖,驛遞入京時鈐蓋三重關防印信,若數據衝突整齊,罪坐初報官員。官方暗稱此製爲“數碼桎梏”,自此鄂輝之流貪吏,再難借“災荒”“匪患”等虛詞敷衍君父。鄂輝所轄雲南黃冊內,“礦稅背叛”之狀連三月標紅,終至聖怒,被詔進京嚴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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丹墀之上,初彭齡呈遞查案賬冊時,指陳鄂輝舞弊之術:“該員操縱‘移丘換段’之法虛減產量,卻不知開礦數量與用工銀兩相映,礦砂出水率與運輸腳費相核,任他各式粉飾,終難越算籌之網。”嘉慶帝撫案長歎,顧謂諸臣:“滇銅之案,非獨懲一鄂輝,實乃立‘以數治吏’之規——此後各省賦稅、民生諸項,皆須入冊建檔,敢有虛飾數據者,罪同欺君!”
自此,戶部黃冊之上,每一筆數據皆成懸鏡,照破天下貪墨之徒的欺瞞伎倆。而西南礦場的算盤聲,亦成為大清吏治改革的先聲,在銅爐炭火與算籌碰撞中,為帝國的官僚體係注入了一絲冷峻的理性之光。當算珠在賬冊上劈啪作響,當黃冊上的數字被幾次覈驗,這場始於鹽政的數據反動,正以不成反對之勢,重塑著王朝的吏治格式,讓“以數治吏”的理念,在紫禁城的飛簷與礦場的篝火星子間,垂垂織就一張精密的監督之網。
西南礦稅之獄震驚寰宇,其肇端實始於嘉慶十年鹽政更張。當兩淮鹽引拍賣之製以算籌明證“價跌稅增”後,聖命戶部尚書戴衢亨仿揚州鹽運司“商稅登記舊法”,創設天下官員考成體係。所謂“治熵之術”,非夷人之奇技淫巧,乃將本朝考成法量化為度:糧價差率逾兩成、賦稅征比低於八成、民訟率月增三成,三者得其二則標黃警示,全中則標紅示警,觸發禦史“循數按察”之權。
鄂輝伏法後,嘉慶帝簡拔戶部侍郎初彭齡代理雲貴總督,攜新定“礦稅測量法”星夜赴滇。湯丹、碌碌諸大礦中,查案官員以“開礦數-用工數-產礦數”三聯賬冊勾考覈計,竟發鄂輝任內私運銅礦四十萬擔至緬甸,所換翡翠寶石充塞其都城彆院地窖,珍玩寶器堆積如山。更有甚者,為袒護私運之跡,竟將礦難死者謊報為“逃工”,導致百二十七具遺骸曝於野礦,遺屬讚揚無門,隻能於礦坑前立“千人碑”,血書控告於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