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漫入殿中，西洋玻璃燈次第點亮，將《滇省礦稅對比圖》上的紅色曲線映得如凝血。嘉慶帝望著圖中稅賦曲線的峻峭下滑，想起三年前清查和珅時，查抄出的雲南礦商賄銀竟占其家財一成。現在指尖劃過“治熵值”朱印，深知此數字非冰冷標記，實乃刺破貪墨之網的利刃。

當值寺人捧著冰冷的茶盞退下，回望禦案前帝王微駝的背影，見其正用放大鏡細辨《銅礦產稅背叛圖》上的蠅頭小注，鏡片反光中，“數據”二字在黃緞上投下細碎的影，好似舊帝國吏治長卷中，新添的一行帶著墨香的破折號。

當值軍機大臣戴衢亨捧雲南驛遞的三聯賬冊入殿，冊首“開硐數不符用工數”的貼黃格外奪目。嘉慶帝掃過賬冊中“湯丹廠月產虛報”的夾簽，忽問：“滇省稅關印信何日易主？”戴衢亨早知聖心多疑，忙答：“已著初彭齡攜戶部算吏星夜赴滇，三日內必考覈清楚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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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外忽有急報，稱鄂輝親信正欲焚燬昆明府庫礦稅賬冊。嘉慶帝嘲笑，從袖中取出前日密發的“欽差關防”：“朕早知他要毀證，半月前已命禦史微服入滇。”言罷揮筆在黃冊空缺處疾書：“著刑部嚴審鄂輝屬官，敢有串供者，按‘欺君罔上’律淩遲。”

嘉慶十一年·秋·養心殿，銅胎掐絲琺琅暖爐騰起靄靄細霧，嘉慶帝執雲貴總督鄂輝密摺，指腹掠過“銅礦歲產增二十三萬擔”的硃砂批紅，目注戶部附呈《滇省礦稅對比圖》——產量激增三成，稅賦較乾隆五十年卻銳減兩成。殿角西洋自鳴鐘鏜然作響，申時三刻已至，帝忽將摺頁擲於黃緞，玉扳指磕在“治熵值零點八五”的朱印上，聲如裂冰。

案頭黃冊堆疊如小山，最上層《戶部考成則例》硃筆圈注“治熵值超零點八則禦史按察”之款，墨色猶新。帝指節叩擊鄂輝密摺中“礦難歿者百二十七人”一條，硯中鬆煙墨汁震驚，在“私運緬甸”四字上洇開深痕。窗外秋風掠過簷角銅鈴，與殿內算盤珠子歸位的輕響交叉，恰如帝王心中對數據與吏治的衡量。

戌初刻，殿彆傳來驛馬嘶鳴——鄂輝的八百裡加急文書到京，卻非自辯折，而是雲南士民聯名狀告“礦稅苛剝”的血書。嘉慶帝展開血書，見末頁按滿紅指印如紅梅綻放，忽命撤去案頭暖爐：“秋氣雖涼，朕心甚熱。著內閣明發上諭，滇省礦稅明細明日張榜佈政司轅門，敢有遮擋者，督撫同罪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