人群中,晉商範家代表範永鬥拈著髯毛點頭,袖中《範氏商譜》記取乾隆五十年的舊賬:“彼時每引官費三錢,今竟降至一錢五,確有讓利。”正沉吟間,新任兩淮鹽運使林則徐捧著《鹽商戶籍黃冊》走來:“凡參與競拍者,需驗三年內納糧數據——範店主客歲捐監糧三千石,足見誠意。”
“一兩八,第三次!”英和敲響雲板,“成交!”司賬先生當即在《鹽引競拍黃冊》記下:“首引,晉商範記,一兩八錢,應征稅銀三錢六分。”黃冊末頁,嘉慶帝提早鈐蓋的“數據房”火漆印泛著紅光,彷彿在為這場透明買賣背書。
巳初刻,拍賣正式開端。英和手捧“競價籌”,籌麵刻著“半錢”“一錢”“三錢”遞進單位:“首引發拍一兩五,每次加價不得逾三錢。”話音未落,徽商胡家代表舉籌:“一兩六!”揚州本地商幫稍作躊躇,浙商首級跟上:“一兩七!”
捷報傳至紫禁城,嘉慶帝命人取來《兩淮鹽稅對比表》,乾隆六十年稅銀九十萬兩,今次首拍估計可增十五萬兩。“商利與國稅並增,此乃數據透明之效。”他指著表中“參與商企數量與稅收增加”的關聯曲線,對戴衢亨道,“明日起,各鹽區皆立‘鹽引數據碑’,讓天下知‘價高者非必利厚,價低者一定無贏’。”
範永鬥閉目默算,按《九章算術·均輸》之法推演:“場價八錢,運費二錢,官費一錢五,本錢一兩一五。一兩七拍入,每引可賺五錢五,年銷十萬引,贏利五萬五千兩。”睜眼時,恰見晉商同業舉籌:“一兩八!”他略一點頭,表示持續跟進。
是夜,揚州各鹽商的賬房燈火透明,算盤聲與更鼓應和。範永鬥在《範氏商記》新篇寫下:“今歲鹽引,以數據為秤,以算盤為尺,官商皆明顯白白——此等治法,雖非祖宗舊製,卻暗合《周禮》‘質劑以劑市’之意。”窗外,鹽運司衙門前的“鹽引數據碑”被燈籠照亮,過往百姓立足張望,垂垂明白這場鼎新不是官商相鬥,而是用算珠撥出了一條“官利商利兩不相虧”的新路。
午後,範永鬥在鹽運司查閱《鹽引暢通數據冊》,見每引皆附“場灶產鹽量”“運程天數”“征稅明細”,不由感慨:“昔年綱商憑乾係拿引,現在憑算盤競引,數據麵前,無分晉徽。”他摸著冊頁上的騎縫印,那是林則徐效仿“魚鱗圖冊”設想的防偽手腕,每翻動一頁,便可瞥見“兩淮鹽運司”的半印與編號嚴絲合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