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皇上,勒保急奏,”軍機章京捧來黃綾折,“白蓮教在房縣散謠,說‘田憑是官軍的牽驢繩,秋後要連人帶田一起收’。”
帳外俄然傳來騷動,哨探押著兩個渾身泥汙的百姓闖出去——是剛從興安州逃來的流民,懷裡緊抱著用油布裹著的《耕織數據冊》。翻開冊頁,每頁都蓋著“興安屯田總局”的紫漆大印,首行印著嘉慶帝禦筆:“凡歸田者,男丁記力,婦人記藝,孩童記齡,三載無過,田畝永為己業。”
“姐妹們,清廷要拿田畝拴住我們的腳了。”她將憑照往火塘裡一丟,火苗“騰”地竄起,把“左手拇指印”幾個字燒得捲曲,“客歲在房縣,官軍燒了我們的‘均田冊’,現在倒學起我們的招兒來了。”
顒琰嘲笑一聲,抽出《白蓮教眾成分闡發表》——這是數據房按照被俘教眾供詞清算的,30歲以下青壯占六成五,此中佃農、流民又占八成。“他們怕的不是田憑,是我們斷了‘裹挾流民’的路。”提起硃筆,在闡發表空缺處畫下“田憑+數據冊+匠人編戶”的三角模型,“傳旨勒保,在流民堆積區開‘數據公廨’,當場測量田畝,刻碑立界,讓百姓親眼瞥見‘東至某山,西至某河’不是虛字!”
王聰兒站在山梁上,遠遠瞥見官道上的流民步隊扛著鐵犁、揹著番薯種,沿著“數據碑”標出的線路往墾區走。她俄然想起教中智囊曾說:“清廷若真能按數據分田,比千軍萬馬還短長。”現在看著山下爬動的人群,終究明白嘉慶帝的“田憑攻心”,實則是用百姓最懂的“地盤賬”,斷了白蓮教“均田免賦”的虛言。
“這是官軍發的?”王聰兒盯著冊中“沙壤宜粟”的圖示,俄然想起教中“老掌櫃”曾說過,乾隆朝陝西巡撫畢沅編《關中勝蹟圖誌》,也用過近似的泥土分類法。
嘉慶四年玄月初七,大巴山深處的霧氣還未散儘,白蓮教“襄陽老營”的議事帳內,王聰兒捏著半張浸了雨水的“永業田憑”,指尖摩挲著黃麻紙上的硃砂官印。這是三天前從官軍俘虜身上搜出的,憑照左角繪著簡化的井田圖,右欄用小楷寫著:“鄖陽府竹山縣荒田十畝,東至山溪,西至鬆崗,憑此據可向州縣支付番薯種三鬥、鐵犁一具。”
帳內教